陈蝉衣微微发怔,要哭不哭地看着他。
她是真的被吓住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似乎就是一瞬间,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推到了地上。
紧接着,是手心传来的一阵刺痛。
夜晚医院安静无声,城市的霓虹光透过窗,照在男人侧脸,投下一片灰色的暗影。
陈蝉衣胳膊搂着他脖颈,小声地抽噎。
他抬手,拇指摁在小姑娘眼尾,替她抹掉眼泪:“手不碰,才包扎好的。‘
他声音低沉,又有点沙哑。
陈蝉衣低眸,抬起一只手,掌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处理过,简单进行了包扎。
碘伏棕褐色的痕迹渗透出来。
她尝试着缓缓张开手心,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茶色的瞳颤了颤,泪意慢慢浮现,又被她咽了回去:“我的手,谁帮我处理的?”
声调清恬,尾音软得打颤。
她说话不像很多女生,娇滴滴到?歪。她嗓音一向带着股清冷,现在听来,却又可怜。
李潇抱着她的手收紧,低声道:“你的那个朋友,今天在你身边的女生。”
陈蝉衣哦了一声,是瞿雨音。她原本还掉眼泪,现在不怎么想哭了。
她最关心的是别的:“那个小孩,救过来了吗?”
李潇抚开她乱掉的碎发:“救过来了,也报警了,警察会跟进这件事的。”
夜晚空?,他声音有别样的温柔。
陈蝉衣点了点头,微微安下心。
孩子农药中毒原本就不算常见,通常是家里放得不隐蔽,孩子误食。
可是她父亲的反应,实在不像是不知情。血常规都做了,做胆碱脂酸能花掉多少钱?
她父亲偏偏不愿意。
大概是原本就明白,自己的女儿是中毒而非发烧。
如果刘静真的只开了退烧药,他甚至有理由直接和医院打官司。
那男人敢这么冒险,必然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来的。
所幸天也看不下去,让陈蝉衣看出了不对劲。
“孩子送到重症了吗?她家里没有别人来吗?”
李潇说:“嗯,她家里人联系不上,警察会想办法的。”
可是晚上没人陪护,小孩也太可怜了。
陈蝉衣沉默半晌,还想再说什么。
夜风吹进来,李潇拇指摁在她眼尾:“好了。”他固定住她,“不要再想了,你想想你自己的手。”
瞿雨音给她包的,像是两个小萝卜,只有手指短短露出来。
陈蝉衣自己也觉得很滑稽,好丢脸。
她把手缩起来了,不给他看。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在楼道坐了会儿,已经一点过去,她该交班了,可是没有人起来。
他脑袋搁在她颈侧,头垂着,也不说话,看着像是累极的样子。
陈蝉衣小声问:“你睡觉了吗?”
李潇没动。
她抿抿唇,不确定地又喊了声:“李潇?”
他还是没动。
男人里面单薄的衣领,凑近了,还是能闻见淡淡的酒气。并不难闻,他没喝多少。
陈蝉衣伸手,想推他脑袋。
手腕被人捏住:“别动。
他有点不大高兴地动了动,声音含糊道:“给抱抱。”
就像是没有清醒。
陈蝉衣身体微微僵硬,没动了,伸出手搂着他脖颈,就这么给他抱了会儿。
夜晚没有月亮,天气不好,只有厚重的云层,看着是要下雨的架势。
抱久了,他闷在她颈窝嘟囔:“消毒水的味道。”
陈蝉衣心想她哪有,她身上才没有那个味道呢。
只是她也不好随便动,哭累了,也懒得吵,小声辩解:“一点没有,明明是沐浴露的味道。”
他闷闷笑了:“还有点别的味道。”
陈蝉衣抬眸,有些疑惑:“什么?”
他笑一笑,不说话了。
其实还有她自己身上特有的香,她闻不到,他抱她的时候闻见了,是一种暖香。
真奇怪,明明在外面也不是性格很热烈的人,看着不太好搭话的模样,为什么身上味道偏偏这么暖,这么香。
楼道门被突然推开。
陈蝉衣一惊,想推开他坐起来。
李潇还是那句:“不动。”
摁着她的脑袋,把她脸颊强行摁在怀里。
来的是个女生,他认不得,大概也是她同期。
女生看到眼前这个情形,一下子都傻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家,家属你好,你那个朋友从手术室出来了。”
李潇淡着声音:“知道了,多谢。”
他刚刚在急诊科发飙的场景历历在目,女生只觉得惹不得,转身就想走。
李潇说:“帮忙把门带一下。”
她不敢有半点拒绝:“好的好的。”
陈蝉衣窝在他怀里听他讲话,有点想打他,他让人把门带起来想干嘛呀。
半晌风吹得有些冷,她把小脸缩在他冲锋衣领子里,其实吹不到风。
“好了。”男人声音低低哑哑的,轻拍她的背,“抱好了,起来出去吧。”
他说得就好像是她乐意把似的。
陈蝉衣闷了半天没出声,思绪在黑暗中,逐渐变得缓慢。
其实她有点不想动。
她睁着眼,前方是医院黑暗的楼道,耳边紧贴的,却是他有力的心跳,一声接着一声。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一个夜晚。
那年万圣节,金山湖开了鬼屋,总共有四五个主题的打卡点。
当时月考刚过,陈蝉衣班上同学跟放假了似的,吵嚷着要去放松心情。
陈蝉衣原本不想去,考完试去鬼屋,算哪门子放松心情。
然而那会儿几乎整个班都去了,陈蝉衣也不好显得太不合群,就跟着一起。
她和同桌还有几个女生走一块。
深秋的夜,寒风刺骨,她裹着围巾,穿着普普通通的校服。金山湖难得举办这种活动,夜晚人流如潮。
他们一中的学生混在里面,特别显眼。
陈蝉衣原本就不是很想玩,买了盒章鱼小丸子,低头小口小口吃。
少女围巾是暗红的颜色,衬得她一张小脸莹白如玉。她眼睛很大,苏南话就是很水,不声不响看人,就已经让人心软。
当时班上有个男生,应该是有些喜欢她。
那男生叫吴刻,陈蝉衣看他满脸通红,被几个男生推着走过来:“陈家月,能不能邀请你一起玩一下鬼屋。”
他指指旁边的鬼屋,是古代婚嫁主题的,门口“?”字斑驳,大红灯笼绣花鞋,看着就恐怖。
她心里不太想去。
陈蝉衣抬眼看他,小声说:“不要了吧。
男生刹羽而归。
陈蝉衣看到那几个男生拍拍他肩膀,和他说了几句什么。
过不久,她同桌何小恬买了杯奶茶过来说:“月月,你陪我玩鬼屋吧,我一个人害怕。”
陈蝉衣抿抿唇,其实她也害怕。她胆子不大,从来不敢看恐怖的东西,她也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正想着怎么拒绝,何小恬把手里奶茶塞到她怀里:“拜托拜托,你最好啦。”
陈蝉衣看着怀里的奶茶,心里微微叹口气,小声说:“好吧,那就只玩这一个哦。”
何小恬欢欢喜喜挽着她胳膊进去。
入口的地方是检票收费的,做成了古代柜台的模样,红色绸缎挂满了整个天花板,右侧还摆着一口棺材。
检票的小姐姐面色惨白,偏偏印堂发黑,涂着张血淋淋的红唇,看着瘃得慌。
陈蝉衣告诉自己不怕不怕,把票递过去。
突然那棺材开了。
里面一具尸体坐起来,两个没有眼球的洞,直勾勾盯着她。
陈蝉衣叫了一声,闭着眼就跑。
她心脏怦怦跳!
饶是她知道,这些都是真人假扮的,可还是忍不住心跳发慌。
可是就这么一跑,她发现,何小恬不见了。
“小恬......”她声音都抖了。
黑黢黢的甬道,忽明忽暗的破纸红灯笼,好恐怖,她不想再在这里待了,她不应该进来的。
陈蝉衣软软靠在墙边,又试探着喊了一句:“小恬,你在哪?”
仍旧没人回答她。
她心里的恐惧,几乎发疯一样滋长。
突然肩膀上被搭上一只手。
陈蝉衣“啊”地尖叫转身,看见居然是吴刻。
吴刻好像并不惊讶她为什么明明拒绝,却还是进来了。
男生笑着说:“你是不是走散了?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
陈蝉衣再傻也知道不对劲了。
何小恬是帮着吴刻“撮合”他们俩呢。
眼前少女眸中含着清泪,圆溜溜的鹿眼湿漉漉的,她下巴小巧,在围巾里,添了几分可爱可怜。
吴刻眼睛直了,无法抑制地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
陈蝉衣不是很想跟他一起走,然而,她望了眼前方黑漆漆的路,觉得好绝望。
以至于吴刻手臂搭上她的腰,她才惊觉,男生已经离她很近了。
吴刻看着是想要抱她:“你别怕,你跟着我......”
陈蝉衣一把将他推开。
姑娘眼睛红了,再也顾不得害怕,有瞬间她陡然觉得,鬼屋有什么好怕的。
更让她害怕的不是鬼,不是黑暗,是眼前少年赤裸的眼神。
陈蝉衣闭着眼,转身就跑,慌不择路,泪珠子一串串往下掉。
不知道孤零零地自己摸索走了多久,她在转弯处,突然撞到一个人滚烫的胸膛。
少年有一双黑瞳淡漠的眼睛。
那时候他们吵架第二周,他没有去学校,也没有和她联系,她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
学校里都在传,他们分手,有人说在校外看到过他,和职高一个女生走得很近。
那个女生叫陈慧。
“都姓陈,他要是手机里只备注一个陈字,你猜谁知道谁是谁?”
“他心里清楚呗,陈家月也挺可怜的,明明成绩那么好,年级第一,长得清纯也是校花呢。”
“那怎么样,她不如职高那女的骚呗。我上次去八班见着陈家月了,看着就不带劲,反应慢,跟她讲个话她都要好半天才转得过弯。”
“男的,谁不喜欢主动献身的?陈慧多张扬啊,上次秋游爬山,职高和我们一起,她那么冷还穿超短裙,那个腿真好看......陈家月太保守了,把她玩了不跟她结婚,她可能都会哭的。”
紧接着就是几句下流话,那些人都笑起来。
记忆里这些话一段段浮现,十月末的深秋,鬼屋里阴森寒冷,陈蝉衣却觉得自己还是穿得不够厚。
她不想看见吴刻,更不想看见他。
她抓紧围巾垂落的布料,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就走。
紧接着手腕被攥住。
陈蝉衣“啪”的打开那只手。
清清脆脆的巴掌声。他手腕肯定红了,因为她打人的掌心也跟着抽着疼。
然而他还是抓得紧紧的,半分没有放。
陈蝉衣那瞬间觉得很委屈,非常非常委屈。
见不到他的委屈,弄不懂他究竟喜欢谁的委屈......还有,被认识不认识的人,议论比较的委屈。
在那个秋末落叶满地的夜晚,绞紧了她的心脏,让她骤然湿了眼眶。
可惜那年她连骂人也不会,打他,他不还手,也不后退,鬼屋的甬道,那双眼睛黑漆漆无声看她。
她只好小声哭:“我要回家,我不要理你了。”
越说泪珠子掉得越狠,陈蝉衣推他:“分手算了,我最讨厌你了!”
话还未完,她眼眸陡然睁大,唇瓣就被堵住。
黑夜静然无声。
她原本还在哭的,那时候都忘记要哭了,眼睛也没闭起来,完全是呆了。
等反应过来,身体的第一感受是窒息。
陈蝉衣挣扎起来,拼命推他。
然而那年李潇一米八六,她堪堪一米六,单薄得连手都是小的,打在他身上不痛不痒。
他一只手就能紧紧握住她,他往前她便被迫后退,甬道狭小,两步就退到墙边被他抵牢。
接踵而至的就是更激烈的吮吻,如果那种程度,还能称得上是在接吻的话。
他体温滚烫,发烧一样覆盖在她身上。
陈蝉衣哭得都麻木了,嘴巴也被咬得麻木了,她感觉是出血了,嘴里淡淡血腥味。
她还来不及舔舔,很快又被更猛烈的吻挡回去。
等她好不容易挣脱开,已经不知道究竟亲了几分钟了。
她把他推开,两个人彼此盯着对方眼睛喘息。
甬道的光线并不好,视野也不是清晰的。
可是很奇怪,那时候模糊对上他漆黑眼睛,她就是知道,他在沉默注视自己。
李潇抬手,一手的泪水。
他表情在那时候,才有了一点点不甚鲜明的变化,像是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又轻又痛地碎裂了。
他说:“好了,不哭了。
陈蝉衣一瞬间抱住他腰,哽咽出声。
她情绪激动时刻,哭也哭不大声,猫咪一样软。
他显然是没有料到,她还会上前抱自己,身体僵硬片刻,才抬手揽住她肩头。
李潇在转角处哄她:“不哭了,我错了。”
本来就是他错了,陈蝉衣没停,他越哄哭得越大声。
她数落他罪行,发现罄竹难书,她说他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也不来学校。
他都沉默承认。
后来她说了半天,想起年级同学玩笑时说的那些话,她哭着说:“你就是不喜欢我!你喜欢别人。”
她说着开始浑身发抖,她是真的很难过。
然而这次,李潇没有应。
他还是抬手,轻轻抹掉她眼泪,可是这次他说:“没有不喜欢你,也没有喜欢别人。”
他把她抱到怀里,手臂收紧,吻仓皇落在她发顶,重复着低声道:“只喜欢你。”
最喜欢你的。
陈蝉衣攥着小拳头,拼命锤他:“骗子,骗子,我才不信呢!”
他一声不吭,任她发泄。她力气就那么大一点,他其实不觉得身上痛,更痛的另有其地。
她哭了半天,后面自己也觉得羞耻了。
而且他身体好烫,怀里太暖和了,她脸颊被烫红了。
陈蝉衣吸了吸鼻子,刚想抬头,李潇伸手,又把她摁回去。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他不知道和谁说:“别吓她,她怕这个。”
后面有个声音连忙说:“哦,好的好的!”
脚步声远了。
陈蝉衣这才意识到,那是扮鬼的工作人员,好丢脸了。
她身上还穿着一中的校服,那么显眼的颜色,肯定看出来了。
一中虽然管得不严,但是被人看到学生早恋,她还是挺别扭的。
陈蝉衣从他怀里抬眼,抽泣着说:“我不怕。”
嗯。
李潇垂下眼:“那一会儿出去,你就这么走。”
“………………”她好想好想打死他。
但
是她只是踢了他一脚,留下个灰扑扑的小脚印。
他笑了,这回神情终于没有那么沉重。
李潇揉了揉她头发:“我抱你出去。”
她有些别扭,最后还是微微点头。他把她抱起来,动作那么温柔,像是蚌合起珍珠,也痛也珍惜。
“你别睁眼,一会儿出去了我喊你。”
陈蝉衣小声说:“好。”
乖乖埋首在他颈间,住他脖颈。
李潇一路往前走,步子不快,但很稳。
遇到扮鬼的工作人员,他会轻声提醒:“别吓她,吓后面的去。”
后面的也不知道倒了什么破天大霉,跟在他后面,连着被鬼吓得呲哇乱叫了一路。
她听着,小幅度弯了弯唇角。
出去的时候,她塑料袋子里的章鱼小丸子和奶茶,早都冷透了,她爱惜粮食,不想丢。但是深秋吃冷的,她胡闹。
李潇把袋子接过,重新给她买了份,冷剩下来的自己吃了。
那是十月最后一夜,金山湖流灯干盏,人流如潮。
他们站在最热闹最繁华的桥。
路过的人都能看见,有个漂亮到不行的小姑娘,站在那里吃东西。
她身前少年黑色冲锋衣,高大冷硬,没情绪就显得很沉闷。
他拿餐巾纸给她擦唇角。
她小口小口吃,他眼里缓缓抿出笑。
病房里祁连已经醒了,白炽灯刺眼,朱子星坐在旁边陪护椅上,跟他讲话。
他麻醉刚过,此刻人昏昏沉沉,还没什么精神。看见李潇进来,祁连虚弱地说:“你来了。”
李潇颔首,走过去挨着朱子星。
朱子星说:“你坐不?”
李潇摇头:“我站会儿就走了。”
朱子星啊一声,他想起来看见陈家的事。手术的时候,他在外面就听小护士说,急诊科出事了。
朱子星当时就预感不对
。
现在看着李潇脸孔森冷走进来,浑身阴郁,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祁连喘气还有点困难,只能含糊地讲话,讲的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朱子星觉得他挺可怜的,出病房的时候,压低声音和李潇耳语:“从前祁连也算和我们玩得好,我知道你跟他隔着陈慧的事,可那都过去多少年了。”
李潇沉默不言。
“你就当给我个面子,他和陈慧分手,现在也......过得这个样子,之后要是跟我们出来吃饭,你别拒绝。”
住院病房到了晚间,静谧异常,只有护士站散着白色的光。
李潇摸了摸口袋,摸出一盒烟,他把烟盒打开,想起这是医院又关上。
不会答应做不到的事,朱子星拍拍他肩膀。
靠在墙上沉默半晌,才低声道:“行。”
他
李潇把烟盒放回去:“走了。”
晚上原本想回去休息,可是陈蝉衣不等到最后的结果不放心,她想睡值班室。
李潇就坐值班室旁边凳子上。
他抱着胳膊靠在墙边,冰冷疲惫,看着就不好惹。
值班的医生护士不敢靠近。
值上夜的都回去了,下夜刚来的,也基本都在交班的时候,听说了急诊科闹起来的事。
那个男人了不得,第一次看见医闹敢对着病人拿刀的。
偏偏他也是个病人,这件事怎么都赖不到医院。
也有小护士觉得怪解气的。
陈蝉衣翻翻自己的口袋,咦了一声:“我手机好像落在急诊科电脑那边了。”
李潇起身:“我去拿。”
值
班室的床没被子,他把自己外套解下来递给她,外套上还有他的体温,很暖和:“自己盖着。”
陈蝉衣早都困了,抱着他外套迷迷糊糊,鼻音呢喃:“嗯。”
他走出值班室,带上了门。
她手机就落在键盘旁边,幸好也没人拿。急诊科室有几个女生对着他窃窃私语。
李潇没什么表情,依然一副冷漠模样。
走
出科室,他袖子被拉住。
李潇低眸,刘静站在他身前。
男人没情绪,透着股说不出的寒意:“你想做什么。
刘静心里很难受。
她其实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总是避着自己,她起初觉得,是因为每次来医院,都有陈蝉衣在,给他吹耳旁风。
可是后来他独自来清创,没喊陈蝉衣,也不会搭理她。
她心中真的很嫉妒,几乎折磨得她发疯,她真的忍不住攥着他袖子问:“你是不是喜欢陈蝉衣?”
李潇沉默,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不想和不重要的人浪费时间,转身想走:“和你无关。
刘静被吓住了,但还是鼓足勇气,再一次扯住他。
这次男人的眼神,只有阴鸷和冰冷。
刘静心里羞耻得要命,但是再也顾不得廉耻,她恶毒地说:“你知道她暗恋我们秦主任吗?”
就这样他还要继续跟陈蝉衣走得近?
她不信,男人最在意的不就是这些东西,女的有没有跟别的男人睡过,他们都在乎得不行。
可是对着眼前男人淡漠的黑瞳,她陡然恐惧。
李潇移开袖子,神情淡淡地道:“知道,怎么呢?”
刘静一瞬间懵了。
不大的办公室,窗户半开,夜风冰冷吹进来。他身上黑色外套不见踪影,浑身唯剩一件白色单衣。
应当是很冷的,他嘴唇都泛白,然而那双眼睛却仍然漆黑,那样的眼神,像是汹涌的海。
他没有笑,也没有表情,眼神却致命刺骨。
刘静几乎要哭了:“你就甘愿这样?你这样不就是备胎,不就是小三?“
他听着这样荒谬嘲讽的话,半晌鼻间轻嗤一声:“谁在乎。”
刘静发傻地睁着眼睛,泪眼朦胧。
李潇靠在墙边,走廊人来人往。
他没有发怒,甚至连情绪都没有,那道眼神就只是笔直地盯着刘静,以至于显得过于静默:“我是她备胎,我是第三者......随你。
他顿了顿,低哑笑了:“我都乐意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