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交谈的功夫,一轮绯红的圆月在上方昏沉一片的天空中映照了出来。
绯红的月华洒落,地面上开始有一个个嫩芽长出,仔细看去,会发现它们全都是如同蜷缩的婴儿般透明的魂体。
塔维尔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就想到了大地教会的一些理念:“生命回归大地,大地孕育新生。”
一旁的安吉蜜儿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惶恐不安然后变成无语:
“大地教会的教义是这样用的吗?你不怕大地教会的人来找你麻烦吗罪名就是亵渎神明。”
“只是有感而发,你不觉得这一幕真的很贴切吗?”
他这句话是在回答安吉蜜儿,但目光却一直盯着阿德里安神父,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身上满是机械装置,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装扮像是一个蒸汽朋克版的未来战士的阿德里安神父露出的半张脸上没有明显的神色变化,似乎不愿意插入这个话题。
稍微安静了两秒,阿德里安神父突然侧头看向安吉蜜儿,语气平静道:“我记得‘女巫’有制造冰霜的能力,你能给我背后的蒸汽背包降降温吗?”
“这是我自己改装之后的蒸汽背包,加大了功率和功能性,但同时也多了容易过热过载的问题。”
安吉蜜儿面色迟疑地看向塔维尔,后者摊了摊手,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道:“被‘窃取’的非凡能力明天才能恢复。”
“‘窃取’来的超控冰霜的能力已经被顶替了,我现在也无法使用。”
阿德里安神父稍微叹了口气,目光在周围逐渐滋长的透明魂体上环顾了一圈,随后说道:
“看来我们只能想别的办法逃离这里了,原本我是打算暴力打破这片空间的隔阂,但过热状态下,我的蒸汽背包无法持续太长时间的输出。”
稍微顿了两秒,他才继续解释道:“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这处彼岸世界是由多种力量巧妙编织而成,只要有新的力量加入,打破原有的平衡,原本稳固的空间便会出现破绽,变得不再稳定。”
“当然,这样做也有不好的地方,被集中在这处空间内的亡灵、冤魂类生物也会因此突破隔阂,进入到现实世界。”
塔维尔轻轻点头,没有接续这个话题,指着远处看起来灰蒙蒙一片的边界说道:
“我感觉这里的空间似乎还有很大一部分被人为地隐藏和分割了。”
阿德里安神父微微颔首:“是的,这属于隐秘的力量,或许是封印物造成的,也是维持这片彼岸世界各种力量间平衡的基石。”
安吉蜜儿的目光在塔维尔和阿德里安神父身上来回扫视了一阵,最后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
“你们一点都不着急吗?周围这些被清理掉的透明魂体已经重新长出来了,再过一会,我们就要重新被包围了。”
阿德里安神父平静回答道:“保持冷静和理智,我们的大脑才能更好的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
塔维尔没有说话,抬头仰望着灰蒙蒙天空中那轮绯红圆月,脑海中一个个念头划过:
...老先生,你觉得那轮圆月会是这个彼岸世界的核心吗?
心中的念头浮过,他便听见了“时天使”的苍老嗓音:“浅层寄生的状态下,我只能看见你看见的画面,听见你听见的声音,不会获得比你更多的信息。”
...但你的本质依旧是天使啊,而且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解密学者之一。
熟悉的苍老嗓音继续在他耳边回荡:
“解密不是凭空想象,更不是一眼看见结果,而是通过对事物的观察、联想和推导发现答案。”
“我能给予你的帮助是,将这条时之虫当做一次性的消耗物品使用,你可以借此完成一次天使层次的偷盗或者欺诈。”
“本质是我的本体隔空投送力量过来,将这条时之虫改造成类似符咒的物品。”
“但只有一次机会,你必须找准机会,找到真正的目标。”
...我就知道,一位天使的时之虫不可能只有那么点用处...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他侧头看向一旁的阿德里安神父,沉声问道:
“阿德里安神父,你觉得我们头顶那轮红月会是这里的核心吗?”
听到塔维尔的问题,阿德里安神父也跟着抬头看向了头顶的红月,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
“你想破坏那轮红月?那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空,但也很难触及。”
塔维尔望着头顶的红月,突然笑出了声:
“百分之四十,也算不错了,就算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也要相信‘水银天使’的。”
“而且,现在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可以来一次冒险和赌博。”
说话的同时,他朝天空中那轮红月伸出了右手,五指张开,在他的视野中刚好可以覆盖整个月亮。
与此同时,他的眼眸中映照出了一个古老斑驳的巨大虚影。
这虚影就像石头雕刻成的壁钟表面,总共分成十二格,每一格或灰白或青黑,彼此间杂,界限分明,拥有的符号各不相同。
随着眼眸中的壁钟虚影浮出,他的视野顿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周围不再灰蒙蒙一片,多了很多难以具体描述和形容的抽象色彩和形状,这似乎是自然规则、规律的某种体现。
同时他感觉自己多了种抽象的延伸,似乎只要愿意,就可以选择其中一部分自然规则、规律进行欺诈。
只是简单扫视了一眼,他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那轮红月上。
红月的周围,多出了许多簇拥着它的透明枝条,它们相互纠缠、扭曲,如同一位姿态怪异的女士,而那轮红月,刚好在它肚子的位置。
这一刻,他眼中看见的不再是红月,而是一个培养皿,一位怀孕女士的子宫,里面正有一个熟睡的婴儿在快速发育。
“这是一个仪式,这个彼岸世界,被拉进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这个仪式的组成部分,都是她的养料。”
“一旦完成,她可以借此获得神性,同时也会让那位以‘伟大母亲’为名的邪神更进一步的侵蚀这个世界。”
阿德里安神父的声音适时在一旁响起,他似乎猜到了塔维尔打算做什么,并且认为他可能成功。
来不及思考阿德里安神父说这番话的用意,那条时之虫已经被他用掉,现在必须做出行动。
收敛心神,塔维尔专注的看着红月中的那个婴儿,寻找可以“窃取”,适合“窃取”的事物。
片刻之后,他张开的手指突然收紧,用力地往后抓握了一下。
手感冰冷沉重,仿佛在和一双看不见的手隔空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