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深夜里响起,不缓不急,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律。
房间内,夜晚的冷风吹动着木制的窗户发出吱呀的声响,伴随着窗外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显得格外刺耳、无端让人烦躁。
明净的星光透过打开的窗户照入屋内,几根烛火微微晃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精油和纯露味道,地板上用色彩鲜艳的颜料绘制着一个个充满象征意味的符号和标识,极具仪式感。
在地板上绘制的仪式法阵中央,一道猩红色的人影斜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无数猩红的肉芽从他衣物下的血肉中钻出,迎着星光肆意地蠕动着,奋力地往外生长着,如同一只只从体内往外钻爬的虫豸。
肆意蠕动的肉芽之间,一道梦呓般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嗯...好吵啊。”
周围被点亮的烛火摇曳了两下,似乎有无形的风在房间内刮起。
那些在冰冷空气中肆意蠕动的肉芽突然间失去了活力,失去了支撑,软倒下来,逐渐透明,一点一点地缩回体内。
冰冷的地板上,那被猩红肉芽覆盖的身体露出了原本的模样,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褐发褐眸,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五官轮廓较深,体型偏瘦。
他的胸口一上一下地起伏着,嘴唇张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无数的记忆在塔维尔脑海中浮现,他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中,他变成了一个名叫塔维尔·亚特·雅各的古老家族后裔,最大的目标是重塑天使家族的荣光。
梦中的每一个人都无比鲜活,每一段经历都无比真实,以至于让他怀疑起到底哪段记忆才是梦。
两段记忆造成的自我矛盾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在恍惚中看见了一片难以具体描述的无穷光辉,那是包容一切的门,是打开一切谜底与宝藏的钥匙,是嵌入意识最深处的锚。
浮动的记忆和发散的思绪瞬间回笼,塔维尔一下从地板上坐了起来,有些失神地呢喃道:
“我是这个世界塔维尔·亚特·雅各,是第四纪的天使家族后裔,是家族荣光的继任者。”
“我也是来自地球的塔维尔,是穿越了终极之门,分享了犹格·索托斯的无穷智慧与知识的幸运者。”
自言自语间,他的脸颊、额头等裸露出皮肤的位置,一点又一点泛着些许光泽的凸起彻底消失,似乎随着他对自我的肯定,身上失控的倾向也完全平复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耳边有虚幻事物破碎的声音响起,眼中仿佛有无数虚幻朦胧的星辰在闪烁。
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一瞬,然后便平复了下来,但塔维尔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刚才那一瞬间得到了一定的强化,手腕和手指变得更加灵活,观察能力变强,直觉提升,灵性增长。
脑海中记忆浮动,塔维尔很快便想明白刚才那种感觉代表着什么,有些惊愕地低语出声:
“我消化了‘偷盗者’的魔药,这不应该啊?”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玻璃窗下方的地板,一个空荡荡的透明玻璃瓶正静静躺在那里,那是塔维尔·亚特·雅各不久之前用来调配“偷盗者”魔药的玻璃瓶。
随着他的思考,脑海中一段又一段记忆浮现:
为了应对阿蒙的追杀,雅各家族的成员分散在世界各处,以各自小家庭的方式维系着血脉的延续和生存,相互之间几乎没有联系。
而塔维尔·亚特·雅各所在的这个小家庭,在长久的隐姓埋名中渐渐习惯了普通人安定的生活,放弃了对家族荣耀的延续和维护,有着第四纪大贵族时期积累的财富,身为普通人的他们完全可以在这个世界生活得很好。
直到全面战争爆发,塔维尔的父亲在战争中去世,他才在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父亲遗留的笔记,发现自己真实的身份,发现父亲一直隐瞒的关于家族的秘密。
但那个时候他已经从一群天文爱好者那里接触到了真实的星空,接触了非凡力量。
即便之后他从父亲遗留的笔记中了解到了神秘世界的大部分常识,知道了信仰隐秘存在的危险,依然没有选择脱离那个由天文爱好者组成的松散团体,而是选择游离在团体边缘,一边观察那些人的变化,一边悄悄准备“偷盗者”魔药的材料。
在确定信仰星空中的伟大存在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反而还可以获得二十二条非凡途径之外的力量后,塔维尔·亚特·雅各便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想通过伪装信仰的方式从星空中的伟大存在那里骗取恩赐,然后服食“偷盗者”魔药,“窃取”那份恩赐,这不光可以帮助他消化魔药,还能让自己掌握二十二条序列途径之外的力量。
这种尝试的想法源于他从父亲遗留的笔记中获得的一些信息,他们雅各家族的先祖曾是这条途径顶端的天使,拥有偷盗人心,窃取法术,欺诈规则,瞒骗命运的能力,这也是“偷盗者”这条途径最显著的特征和能力。
沉默片刻,塔维尔长长吐出口气,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真是天真的可怜,就算‘偷盗者’可以窃取法术,欺诈规则,瞒骗命运,那肯定也是高序列以后才有的能力,竟然会妄图凭借一瓶序列九的魔药去窃取伟大存在的恩赐。”
“当然,更可能是原主在那个时候已经不正常,不清醒,受到了星空中伟大存在的污染和影响,所以才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尝试。”
“不知道融合了对方残存意识的我会不会也有这方面的隐患?”
念头浮动间,塔维尔的灵性直觉被触动。
他下意识地侧头看向前面那扇被打开的窗户,一个身躯透明,面容模糊的鬼魂飘在那里。
它的头发像是水草般塌在一起,身上有股海腥味,还在不断往下滴着水,似乎是定格了它死前最后一秒的状态。
塔维尔微微皱眉,目光紧紧地盯着这鬼魂,他不确定这是一个随处飘荡的死灵,还是有非凡者在背后操纵,康斯顿城离间海不远,有溺死的鬼魂出没也很合理。
在塔维尔的注视下,这浮在半空的鬼魂伸出一只被泡得肿胀泛白的手,敲击在窗框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敲门一样。
“这鬼魂还怪有礼貌的。”
塔维尔随口感叹了一句,就看见那透明的鬼魂向自己扔出了一张白色纸条,然后转身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塔维尔往前两步,伸手接住了那张被鬼魂扔下的纸条,然后走到窗边,往外张望了一下。
街道两侧的房屋、行道树、煤气路灯杆飞快的和脑海中的记忆贴合,随着记忆的浮现,他的脑海中快速搭建出了一个完整的街道模型,并和眼前的画面做着对比。
很快,他就在适合躲藏的角落位置看见了一个全身笼罩在阴影中的模糊轮廓,没等他仔细打量,那片阴影突然浓郁,等再恢复过来,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