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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卿的话音刚落,就看见一只白鸽不知从哪里飞来,扑扇着翅膀落到了尉迟轩的手上。
尉迟轩从鸽腿上绑着的皮囊里取出一个纸条展开,快速看了一眼就放进袖中,又将信鸽举出窗外。
“啪!”
岂料信鸽张开双臂正要起飞,又有一道细小的黑影如闪电般朝着它疾袭而去,与信鸽纠缠在一起,双双跌落到子卿的脚边。
那偷袭信鸽的黑影,正是子卿先前救活的那一只鸽子。
此刻的它浑身毛发蓬蓬倒立,原本短小的鸟喙竟已变得长如剪刀,紧紧地咬住了先前那只信鸽的脖颈,可怜信鸽扑腾着双翅却根本无法挣脱,脖颈伤口处的鲜血直涌又呼救无门,没过多久,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眚鸽一扬脖,将死去的同类高高举起,任凭它的鲜血流入自己的口中,那模样就如同渴饮玄浆的信众一般,一双通红的眼睛看不见瞳孔。
屋外传来杜文斌的声音:“陆防御,是你吗?屋里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子卿凝视着怪鸽如同死鱼般没有一丝神采的眼眸,心中不寒而栗,抬头才发现一眨眼的功夫四下已经没有了尉迟轩的踪影,只有大开的窗子被寒风吹得吱呀作响,伴随着几片大大的白色雪花飘落在窗沿上。
尉迟轩,难道为了一个所谓的神仙,就可以让世间妖怪横行、天下大乱吗?
猛烈的寒风不断从窗口涌了进来,直愣愣灌进正对窗门的子卿口中,立即就让他感觉口中干涩无比,而这股寒气钻到丹田之后又四散开来,在全身上下经脉血管中疯狂地乱窜,那种熟悉又恶心的感觉再次蠢蠢欲动。
与此同时,阵阵悠长的笛声从屋外不知何处响起。
传到子卿灵敏的耳中,乍听之下支离破碎,吹得完全不成曲调,细听又连绵不绝,吹得无比尖锐刺耳,不仅将心中那种恶心的感觉撩拨得愈发强烈,还激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怒气。
吵死了!
左臂关节处咔作响,肉眼可见的在膨胀着,表皮硬化,汗毛、指甲都在快速生长和变色,整条胳膊似乎又要变成黑眚的模样了。
原来,子卿体内的那头猛兽从未离去,只是一直都在沉睡。
谁吵我睡觉!
“哐啷”一声响,循声看见八仙桌上的那个香炉掉落在了地上,黑色的炉灰撒了一地,而颜闻则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呻吟着,只见他双膝跪地,按住后脑的双臂上已经长出了长长的白毛,随着后背的起伏,整个身体都在快速膨胀着,眼看就快要撑破身上的衣裳了。
这药童……喝了我的血!
如今没有功夫管旁的事了,得先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能在此地变身,子卿立即想到了庭院中的佩兰,连忙蹒跚着推门而出,颤抖地撩开额头前遮住视线的白色的长毛,这才发现双手已经变成了如枯枝般的尖利眚爪。
“陆防御?”
杜文斌迎上来,手中的灯笼子照亮了子卿粗长且满白毛的粗大手臂,讶异道:“你的手怎么了?”
“我不打紧……”子卿拉着衣袖把手臂藏到身后:“尉迟轩……跑了!”
杜文斌道:“什么?方才我看见有个黑影从窗口飞了出去,一眨眼就不见了踪迹,果然是他!”
子卿也是一惊,抬头疑惑地看向杜文斌:“飞?”
“是啊,……分明长了一对翅膀……”
杜文斌话说了一半,方才看清子卿的样貌,不由为之色变,一边高呼着“妖……妖怪啊!”,一边坐倒在地倒退了好几步开去。
四五个差官闻声赶到杜文斌身边,见到子卿也同样惊慌不已如同见到了鬼,即便杜文斌嘴里连不迭喊着“抓妖怪”也无人敢靠近子卿。
“妖怪”二字犹如无形的钢针,不断地扎刺着子卿的神经,让他的头晕更加严重,而身上又正燥热难耐,感到全身肌肉仿佛想要从紧绷的皮肤下迸发而出,张口想说话却只有:“哈哈!”
“诸位不要慌张,这便是腾龙魔教饲养的飞天妖怪!”
朱智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神色镇定,指着子卿高声喊到:“贫道可以九霄法术诛之,各位军士速来助阵,将他围住!”
众差官闻言都拔出佩刀,将子卿团团围在中间。
“好机会!我已将这怪物神志搅乱!”
看见子卿痛苦模样朱智清大喊:“快上!”
不料他的话音未落,一个犹如白色幽灵般的身影突然从厢房中疾速窜了出来,眨眼间便冲到了众人当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飞了一名举刀砍向子卿的差官,与此同时,其粗壮长爪破风而出,掐住了另一名差官的脖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待众人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只见在漫天飞舞的雪花和皎洁的月光映照下,那道身影竟是一只体型巨大、浑身银毛闪烁的高大白眚。
“啪!”
白眚将差官推出去四五丈外,随即挡在子卿身前,对着手足无措的众人咧嘴发出“呃呃”的嘶哑吼声。
“天清清,地宁宁,六丁六甲斩妖精。”
朱智清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唰”的从背后拔出了宝剑,那黑色的剑刃在火光照射之下映射出朱紫色的幽暗光芒。
一个胆大的差官高呼着举起佩刀,朝白眚劈了过去,白眚抬手格挡,“当啷”一声脆响溅起金色火花,白眚的手臂安然无恙。
“天皇大帝,速变吾神!吾为雷使,统摄雷兵!驱役雷吏,上合天心!”
朱智清嘴中念着口诀,伸左手夹着一张黄符在剑刃上用力一划,瞬间在手掌中间割出一道细长的伤口,鲜血洒落在剑上,立即迸发出许多微弱的电光。
“速召雷帅,霹雳飞空,奔雷走电,掷火冲风!”
白紫色的闪电瞬间从剑尖射出,夜色之中,可以清晰地看见白眚整个身体都被点亮了,在万道紫电笼罩之中,犹如一团闪烁的白色光球,随即白眚周身上下出现了无数火星,一身蓬松的白毛很快就将星星火势撺掇起来,身体顷刻间燃成了一团火球。
“呃呜呜!”
白眚显然极为畏火,不由发出惊恐的惨叫声,扭动着身子在地上打起了滚来,那哀嚎声听来像极了孩童的哭声。
“杀了它!”随着朱智清一声大喊,众差官高喊着挥舞手中兵器纷纷朝白眚砍了下去,即便白眚皮糙肉厚,也受不了这般轮番劈砍,不久身上便已是伤痕累累,白色的血液喷涌飞散,凄厉的叫声撕心裂肺。
就在众人为难白眚时,竟没有人注意到跪在一旁的子卿,此时心底的猛兽已经彻底接管了他的身体。
眨眼间,子卿不由自主从地上翻身而起,直扑聚在白眚身旁的众人,伸出粗壮的长爪拧断了一个差官的胳膊,用尖利的牙齿咬破了一个差官的喉咙,只在转瞬间,就有两个人在子卿面前断了气。
其余的差官这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一只妖怪,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逃跑,刚刚打倒一只白眚的他们杀红了眼,似乎对干掉子卿有了些许的自信,全都拔刀冲子卿扑了上来。
在子卿看来,猛兽的打法并没有什么章法,即便兵刃会伤到自己,但这些伤口不仅丝毫没有迟滞它的攻击,反而进一步的激怒了它,果然,任凭其余差官在身上来回砍戳,子卿依然迎着一柄劈来的佩刀刀锋而去,“啪”地一把抓在手中,随即顺势抓起那名差官,送到嘴边。
末了,周围再也没有差官敢靠近,只留高大的白眚独自站在原地,满身都是白里透红的血渍,一片妃红。
眼看众差官再也不敢进犯,一种刺骨的疼痛却突然朝子卿袭来,只见一股紫色的闪电自朱智清手中的宝剑迸发而出,已经包裹了自己的身体,那些细长的电鞭在身体表面反复跃动闪烁着,就如同无数根看不见的细针穿身而过,瞬间让子卿感到大脑一片空白,连身体都痉挛起来。
对这具眚化的壮硕身体来说,由于体内的气血流动速度超过了常人数倍有余,因此电流可以顺着气血而在周身更快速的流动,更加剧了痛苦的传递,远比那些不痛不痒的刀劈剑刺强过千百倍。
这显然就是专为对付皮糙肉厚的黑眚的,无论身上披甲再厚,即便能防住再锐利的突刺,也无法防住九霄派的五雷法术。
“飞天妖怪!尔等魔族为害世间日久,本以为皆已斩尽杀绝,不想还有余孽敢出来猖狂,待我用九霄五雷法将你轰得飞灰烟灭!”表情得意的朱智清一手捏着剑诀,一手宝剑来回挥动,绽放出紫色的光鞭犹如一股股剑气,那只捏剑诀的手还在不停滴着血。
流光急电,倐忽往来,朱智清挥动手中宝剑,在夜色中宛如驱使着一束夺目的紫色烟花,照得四下发亮,虽然子卿的身体敏捷地来回躲闪,但那剑刃上包裹着的跳动光束却好似知道子卿的去向,变化方向就追了过来,一柄宝剑此刻乍看之下,俨然已经化作一条长鞭。
伴随紫电的持续攻击,子卿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眼前一片血红,已经几乎视不见物,模糊中瞥见几个灯笼由远至近飘来,看来又有不少差官从其他地方赶到了厢房前来,转眼已将子卿团团围住。
“师兄,我来助你!”人群中一声大呼,熊山人率先冲了上来。
“师弟可捉住贼人尉迟了?”
“没有,那妖贼遁逃得实在太快,我没能撵上!”
“不急,回头再收拾他,先助我攻这妖怪命门!”
紫光映着朱智清的脸庞,写满了志得意满、意气洋洋,嘴里道一句“屠割鬼爽风火无停”,左手捏剑诀,右手宝剑在空中化了个半圆举到左肩,剑走青龙出水,翻腕对准子卿一顿连刺,一时间犹如数道惊雷横锋扫叶劈将出来,将子卿彻底笼罩其中,身上犹如扎着千万根细针一般。
“噗呲!”子卿感觉左胸口一阵钻心疼痛,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柄檀木宝剑已经从身后直插入自己的胸口,自然是熊山人趁机绕到身后偷袭得手了。
但见檀木宝剑的花纹掺了白血,剑刃表面的纹路立即变得清晰可见,乍看之下竟然如同缭绕的烟雾一般扭动了起来,随着那些纹路越来越黑,子卿感觉浑身的力气正被抽到了宝剑上一样,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子卿猛然发觉,这种体内的力量被抽走的感觉,自己竟然异常熟悉。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是在灵山上做梦时?还是在腾龙宗药芦中昏迷时?不,或许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
朦胧之中,许久未响起的笛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次的笛声高昂而激烈,音符短促而跳跃,好似狂风骤雨,传进子卿耳中,登时感觉身体疼痛减缓了不少。
一眨眼,眼前是洛叶,是周鹤阳,是杨介,是尉迟轩,他们都围在自己身边,诡异地笑着,下一刻自己的身体已被无数落下的水蛭掩埋。
他们吸我的血!
再一眨眼,眼前是戴着虎头帽的弟弟,是面色苍白的娘亲,他们都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躺在土坑之中,下一刻那两张毫无生气的脸庞被一捧黄土掩埋。
他们害我的亲人!
子卿只感觉到血气上冲,无与伦比的愤怒和憎恨全都聚集到了头顶,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压过了一切痛苦,似乎和控制身体的猛兽不谋而合,就在这一瞬间身体一点也不疼了。
“啪”!
子卿看见自己抬起右手,一掌将熊山人打飞老远径直撞到院墙上,随即脚下一蹬,身子已跟着来到熊山人面前,换手对准道士胸前又是破风一掌,“嘭”地一声巨响,院墙轰然破裂,坍塌的砖墙瞬间就将熊山人给掩埋了。
“师弟!妖怪,你!你竟敢害死我师弟,我要你灰飞烟灭!”朱智清带着众差官一齐赶来,将子卿围在庭院当中。
子卿没有理睬他们,循声望向那笛声的来处,伴随笛声幽幽,四五只黑眚从黑暗中爬上了院墙,黑色的长毛在北风里飘荡着,宛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