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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希夷被这还魂的死尸吓得着实不轻,瞬间就被按倒在地。眼看秦氏附身朝自己咬下来,她情急之中将手中剑柄对准秦氏嘴里塞了进去,另一头的剑尖抵在地面上,这才得以将压下来的秦氏顶住。
子卿见状从后面抓住秦氏肩膀,想要将她拉开,却没想到被宝剑抵住嘴的秦氏不仅力大无穷,子卿根本拉不动,而且还在用力附身想要凑近曹希夷,把抵在地上的宝剑都压弯了,她布满紫色血丝的双眼圆瞪,咬住剑柄的嘴里不断发出“呵呵”的怪声,口涎不停地顺着宝剑留下来,模样着实诡异无比。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凄厉长啸,从空中猛然扑下一道黑影,竟是一只雕鸮!只见它张开巨大的双翼飞速从纠缠的两人身旁一掠而过,尖利的双爪带起血渍在半空里四散飞溅,将秦氏的脸给抓伤了。
秦氏被这一抓分了神,嘴里发出含混的嘟囔声,也让曹希夷有了喘息机会,她挣扎着被秦氏紧攥着的手臂,冲秦氏身后的子卿大喊:“快攻她后颈!”
子卿连忙抬掌打在脖颈,“啪”地一声势大力沉,打得宝剑剑柄彻底没入了秦氏口中。
然而秦氏依然死死压住曹希夷不松手。
动弹不得的曹希夷眉头紧皱,显然是手臂被攥得极疼:“再打!”
子卿连忙又双掌连出,轮番拍到秦氏后颈,打得她口中的宝剑的剑身都快被压成九十度了。
伴随子卿的攻击,秦氏嘴里“呵呵”声不停,然而眼看小半截的宝剑都已倒吞下肚了,却还是死死压住身下的曹希夷丝毫不为所动。
“再……打!”曹希夷用力挣扎的手臂被秦氏尖锐而细长的指甲抓得皮开肉绽,只能拼命抬膝猛顶秦氏的小腹,发出犹如隔靴挠痒的“咚咚”闷响。
子卿见状丹田运气,随即“哈”地大喝一声,握拳重重打下。
但听“喀嚓”一声筋骨断裂的脆响,这一拳似乎是将她背脊给打碎了,秦氏才彻底已经没了动静。
只见她双手耷拉下来身体呈朝前俯倒状,嘴里的那柄顶住地面的宝剑已经弯曲成半弧型,一大半截都没入她的嘴中,脖子诡异地长了好多。
眼看秦氏没了动静,子卿这才松了一口,将曹希夷从秦氏身下拉了出来,没曾想嘴里“没事吧”还未出口,更加诡异的景象出现了,旁边秦氏猛地一抬头,竟然又直挺挺站了起来挡在子卿面前。
只见她那根比普通人长出一倍有余、已经明显折断的脖子正顶着她后仰着的脑袋,嘴里的宝剑只有半截还露在外面,还有“呵呵”的怪声不断震动着从那长脖子中传来。
这是用剑当做脊柱了吗?
子卿没料到秦氏居然还能暴起,匆忙挥掌打去,不料秦氏反应极快,“唰”地伸手一把就在半空中接下了他的拳头。子卿再出左拳,谁知秦氏手速更快,还没来得及挥出,左手又被抓住了。秦氏力大无比的双手紧紧攥住子卿,十指上尖利的指甲刺入子卿的皮肉。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但听“喀嚓”一声脆响,秦氏那长得诡异的脖子又扭回来了,此时的秦氏,简直就是一条口吐红信的毒蛇。
子卿能看见秦氏白浊的独眼正无神的看着他,咬着剑的嘴里不断在絮叨着一个字:“喝,喝。”秦氏一探头,嘴里的半截宝剑对准子卿脸上刺来,子卿连忙歪头避过。
“唰唰唰!”秦氏摇头晃脑,犹如小鸡啄米般对着子卿接连刺来,子卿只能来回躲闪一时间惊险异常。
眼看危急关头,曹希夷绕到秦氏身后,用力勾住了她长长的脖颈,冲着子卿喊一声:“来!”
子卿心领神会,画卷“唰”地展开,拔出“图穷匕见”就朝秦氏右手扎去,这一刀干净利落,瞬间便刺穿了秦氏右手。
伤口处流出来的,是黑灰色的黏糊液体。
“呵啊!”秦氏惨叫一声,右手紧攥短刀抬腿一踹,将子卿逼得弃刀后退,同时左臂朝后狠狠一肘,将曹希夷打退数步,随即弓起身子张开四肢趴在地上,深吸一口气扭头“哈”地朝曹希夷吐了一件暗器过来,曹希夷刚挨了一肘,嘴里“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脚下来不及站稳,慌忙抬手隔挡,“啪”地一声暗器被挡落到地上,好在只是是子卿被夺走的令牌,没有甚么杀伤力,可惜随之而来的好大一口口水是挡不住了,瞬间就被糊了满头满脸。
“呃啊!”曹希夷被迷了视线,厌恶地尖叫一声,忙不迭的要擦脸,然而说时迟那时快,秦氏后招已至,那柄吞了半截的宝剑也被她吐了出来,跟着朝曹希夷直飞过去。
“小心!”宝剑破风而至,眼看就要刺中曹希夷面门,却又一次在空中停住了。
眼看剑尖就停在曹希夷眉心两尺之外,侧眼瞥见另一边的子卿正举着右手,在四五丈远之外隔空控制着宝剑。
“这……这是?”她的表情从惊恐变成了疑惑。
然而子卿也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做到的,一切来得太快,他来不及上前阻止,脑海中只希望宝剑能停下,而宝剑果然就如他所愿的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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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卿依稀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掌与宝剑之间有一股细细的白色气流联结着。
秦氏见状浑身颤抖,双手在地面上用力拍打着,嘴里气急败坏地不断发出“呵呵”声,似乎对此情此景极不满意。她忽然伏地躬身,又猛地朝子卿扑来,手指上的指甲根根细长而尖利,张牙舞爪。
原来刻在玄威洞中石壁上的那些小人,之所以手里没有剑,是因为剑确实不在手上。
子卿原地跳起,正好避过了扑来的秦氏,旋即脚尖轻点在秦氏的背脊,借力在空中倒悬起身子抬臂虚挥了一下,那柄浮空的宝剑“嗡”地鸣响一声,急速掉转过头来,在秦氏身上划过一道白光。
子卿落回地面,看见秦氏一动不动地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双眼紧闭,嘴巴张的老大,宝剑插在胸口,正不断地涌出灰色的血来。
曹希夷持刀站到子卿身旁,看看子卿又看看秦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呼!”
就在此时,躺在地上的秦氏突然用力吸了一口气,胸口胀得好大,旋即睁眼“哈”地一声尖叫,尖利刺耳的高音犹如一支尖锐的小针瞬间穿破耳膜扎在了大脑,振耳欲聋,震得子卿和惜韵忙不迭捂住耳朵。
两人才刚一分神,秦氏已经撑起身来,四肢着地快速爬到河岸边,“噗通”,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旁边的灵溪河里,但见她潜在水中来回扭动腰肢,仿佛浑身软骨的水蛇,顺着湍急的河水,片刻已窜出四五丈看不见踪迹,只留下许多灰色色的血迹在水中渐渐漾开。
眼看秦氏窜入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子卿犹豫了。
这发狂的妖怪……若是游到别处放任不管,或许就有无辜百姓遭殃。
可是此刻自己身中奇毒不知何时就要化作妖怪,即便抓住那女妖,恐怕就来不及找到阻止变异的方法了。
说不定还会变得和她一般模样,神志失常,狼狈为奸,张开血盆大口去杀人吃肉!
子卿想到这里不由头皮发麻,又听见身旁曹希夷说道:“我若没认错的话,那个女子是清风客栈的内掌柜,受了如此重的伤,竟然还能活动自如,简直就是妖怪。”
“不错,她便是灵溪镇清风客栈的内掌柜秦氏。与灵山上的那伙恶人乃是一丘之貉,现今这番模样,想必也已化身飞天妖邪了。前夜,我亲眼目睹他们祭人……腾龙宗。”子卿忆起山洞中的所见所闻,满脸厌恶地吐出这三个字。
曹希夷叹息一声:“早就听闻腾龙宗的修真之法诡异莫测,非比寻常,岂料他们的弟子竟然真的修成妖邪了。”
子卿扭头端详女冠,木簪别髻束青丝,逍遥巾后两根长长的剑头飘带随风摆摆,一张瓜子脸,面如出水芙蓉,两条新月柳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睫毛浓密纤长,红润嘴唇,牙白如玉。
可谓淡花瘦玉,依约神仙妆柬,碧纱笼绦节,细簪拂青云。
与相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衣着,只见她身披那件沾着些许泥土污渍的褙子,已略微磨损褪色,里面是一袭打着不少补丁的藏青道袍,此时她又将先前放在一旁的大箧篓背了起来,露出半柄拂尘的白须上夹杂着少许药草,显然是风餐露宿的云游出家人。
“这妖贼忒大力气,将师父的宝剑都给弄坏了……”曹希夷看着那柄已经收不回剑匣的宝剑直叹气。
细看女冠手中宝剑那雕成树枝的剑柄上,嵌有一块圆形玉玦,主题是白虎,周围祥云缭绕,纹路纤毫毕现,雕工精致,跟子卿的玉玦有异曲同工之处。
不由问道:“这剑……”
“哦,这是我师父的宝剑……师父……借我的。”曹希夷略一皱眉,又补充道:“小道师从上清派彭守真彭真人,此来是受师父所托拜访灵山的。”
“尊派……和灵山上那个门派相识?”
“防御是想说戗刀门吧?”曹希夷毫不避讳地点点头:“不错,本师真人与戗刀门一直素有交情,但是自打戗刀门遭灭门以后,也就没了联络……”
子卿又想再问:“那……道长又是如何想到联络皇城司的?”
“此事说来话长……”曹希夷打断了子卿,坐到大石上放下箧篓,摊开一个布包,拿出几瓶伤药和麻布:“陆防御身上伤势不轻,小道懂得些医术,不如……官人先坐下让我看看。”
子卿这时才惊觉,自己与女冠已交谈良久,甚至连身上伤痕累累这件事都几乎忘却,尤其是大腿上被秦氏咬去的那一大块皮肉。也难怪曹希夷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如此骇人的模样任谁看到都会心生恐惧,然而说来也怪,受了这么重的伤,子卿自己却并未感觉到太多疼痛。
我的身体……连我自己都快要不认得了……
看着伤口处流出红里泛白的紫色血渍,子卿边想边心神不宁地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