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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修压根不深究,属于头脑简单的,真就和她打的有来有回。
虽然觉悟台有规定,不得伤人性命,倒也不用这么舍不得下手。
身边体修冷不丁传来一句:“会不会他只是易怒,实际很弱。”
炼器师和体修架也不打了,就在台上看他俩何时决出胜负。
十几个回合下来,晏羲和准备放弃,换人揍她的时候,刀修不乐意了。
他看着晏羲和贱兮兮的样儿,恨不得咬死她,胸腔被怒火填满,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砍碎她丢来的火球,他脑中仅剩一个想法:什么秘境不秘境的,这人必须死!
他双手握紧刀柄,催动灵力,向前奔走两步,用力一挥,剑气化刃,砍向晏羲和。
晏羲和眼中笑意刚起,就见他和他的刀被强行弹走了。
“……”
“没搞错吧大哥!”
头脑简单就算了,四肢也不发达吗?
炼器师倒吸一口冷气道:“他确实火气很大。定是阵法检测到他用了全力才出手。”想到刚才的灵力波动,他摇头,“我敢保证,就算不被弹出去,他那道飞刃顶多给她划破道口子。”
体修点点头,赞叹道:“这么弱的修士,少见啊!”
晏羲和循声望去,发现了看戏的二人,一时间,三人遥遥相望,相顾无言。
她快步走到两人面前,快速道:“两位大哥,不知可否……”
“你要让我们送你离开?”炼器师好笑道。
晏羲和点头道:“我无意入秘境,方才我浪费了不少符,再打下去,我就要倾家荡产了。”
体修一想,反正没什么影响,她这般真切,他答应便是:“行,妹子,我帮你。”
慢了一步的炼器师扭头瞪了一眼他:“我也能帮。”
晏羲和连连道谢。
三人站好位置,晏羲和感受着风,安详地闭上双眼,这次,她终于可以离开了。
“轰——”
下一秒:“等——”一下。
“完了完了,使大劲了!”
体修往前跑了两步,晏羲和早已消失。
炼器师挠了挠鼻子,心虚地躲开视线:“你别看我,我也使大劲了。”
晏羲和在空中,飘洒自在,不想摔死。
“蹑影追风,九天九地,无所不至,无影符,开!”
流光瞬息,眼前景象变幻万千。
再睁眼,她蹲坐在冰雪之间,膝前是一名气息奄奄的孩童。
云雾迷蒙,目酣神醉,晏羲和却无暇欣赏这如画江山。
她的眼中只有那个孩子。
他很漂亮,似一盏破碎的琉璃玉器。
茫茫天地间,晏羲和背着他找到了一处破败小院。
一进的院落,院子四周的墙壁倒的倒歪的歪,院子中央一棵十米高的枯树被吹断,挡住了进去的路,只能踩着树干树枝爬过去,几间屋子不是没门就是没窗,里面的家什杂乱无章,但好在非常齐全。
进了卧房,晏羲和屏息简单快速清理了床榻上的尘垢,把人安放好,落下破了几个大洞帷幔。
晏羲和提了斧头出门砍树烧火,湿木不易点燃,要先劈成小木块,加速水分蒸发。
一炷香后,劈够用量,在火盆里放一张引火符,火光不断,待木头彻底燃起来,就把火盆放到离床榻近些的地方。
天寒地冻,晏羲和断是不能放任他昏迷不醒,内伤治不了,便治外伤。
拨开衣物,苍白的皮肤上大片伤疤和乌青交织在一起,十分醒目。细细察看,他身上不少旧伤已经愈合,疤痕之上再添新伤,血痕累累。且在雪地里待了太久,许多伤口附近已然生了冻疮,丑陋可怖。
晏羲和皱眉蹙眼,心中不免怀疑,这不像被敌人或妖兽所伤,更像是挨打受骂。
依着经验,对着书,一点一点处理伤口,给他服下愈伤丹药。
全部处理完,她动作轻柔地为他盖上被子,并未注意到床上之人眼帘微颤。
看着屋内环境,晏羲和不由叹了口气,实在太脏太乱了,趁着太阳没落山,她便将这屋彻头彻尾扫得干干净净。
接近寅时,吹灭屋内所有的灯,她才躺在床上,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感觉正常便安心睡去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未时,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穿过帷幔缝隙落在了床上人的眼上。
少年蹙了蹙眉,缓缓睁开双眼,眯着眼适应了一会,他方能看清眼前景色。
指尖跳了跳,他感受到被温暖包裹的手渗出汗,这样的动作不知保持了多久,胳膊都麻了。
昨日他不省人事,半梦半醒间,好几次看到有人背着他,帮自己处理伤口。
[费了不少劲帮你,你可要赶快好。]他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视线慢慢上移,小姑娘恬静的睡颜映入眼帘,他想说话,将要发出声音时猛地扭头咳嗽,惊醒了熟睡的晏羲和。
心脏仿佛要跳出来,她缓了缓,忙坐起身来给他倒了杯水,等他止住咳,晏羲和试了试他的体温:“你昨日受了寒,咽喉不适、头疼是正常的,你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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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羲和拿了一个玉瓶子进来:“这是至清丹,服下你会好受点。”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扶着喂他吃,“张口,喝点水。”
看着床上难受的俊俏少年,她轻声安慰道:“至清丹不除病根,你三天才能好彻底,好好休息。”说罢,又紧了紧他盖着的棉被。
很快,他再次昏昏沉沉地睡去。
晏羲和轻轻把她唯一一套男装外加一件大氅叠好放在他身边,随后悠闲地躺在窗前安乐椅上吃零嘴,看话本。
阳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不一会儿困意来袭,晏羲和又打起了瞌睡。
惺忪间,她隐约看到一道身影,神色木然犹如木偶傀儡般呆滞的走向屋外。
晏羲和猛地起身,去床上拿了大氅披在他身上。
她没有拦住他,而是陪他一起站在院里接受太阳的洗礼。
等到云彩飘过,遮住太阳,温暖不再,晏羲和轻悄悄牵起他的手,带他回屋。
少年不吵不闹,乖乖跟在她身后。
“你身上的衣裳不能再穿了,床上的那身是给你的,去换上吧,我在这等你。”
看着被松开的手,他默不作声,听话地去换了衣裳。
之后晏羲和带他梳洗打扮,给他梳头发的时候发现,他的发说是枯草也不为过,胡乱的交缠在一起。
“如果疼要和我说。”
他端坐在铜镜前,任由晏羲和摆弄他的头发。
无论她下手轻重,少年只字未言,好似丢失痛感。
等彻底梳顺他的头发时,天色已经要黑了。
考虑到晚上要睡觉,便就没有给他扎起来。
“过来。”他不动,二人僵持不下,晏羲和认输,过去牵他到桌前,“我之前买的吃食,多少吃一点。”
桌上摆了一小盘鱼肉,是她之前买的鱼肉包子的馅。
鱼肉软嫩爽口,味道鲜美,香而不腻,是现有的他唯一能吃的食物。
晏羲和用筷子夹了一个完整的包子,大口大口吃起来。
少年打量了一下,跟着拿起木筷子夹盘中的鱼肉吃,好几次都夹空了。
晏羲和一直看着他,很快注意到这一点:“像我这样用三根手指轻轻拿住筷子,拇指要放到食指旁边,无名指的指甲垫在筷子下面,五指拢起来。”
边说边上手教他:“对,就是这样。”
“夹菜时手背向上,中指支撑,食指翘起,筷子放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对,夹菜时筷子会交叉。”
“刚开始会生疏”,晏羲和估摸了一下,按他这听话又聪明的来,“最快,我们吃第三顿饭的时候,你就可以熟练的使用啦。”
他眸光闪烁,练习筷子的动作更加认真了。眉毛不轻轻皱起,眼睛瞪得大大的,上牙紧咬着下唇,她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别咬嘴唇。”
忽然,她看到火盆里的火早已熄灭,她这副身体天生不怕冷,所以她不曾察觉寒气重。
握住少年的手,又试了试他脸颊的温度,眼中尽是担忧,话语间不自觉有些凝重指责:“身上这么凉,为什么不早说?你不冷吗?”
头一次,少年脸上出现慌乱,他试图开口解释,喉间的不适却难以忽略,只好侧首咳嗽起来。
晏羲和无奈作罢,给他倒了水:“算了,你先喝点水。”
若非听到过他昏迷时的梦中呢喃声,恐怕她真会认为他是聋哑人。
窗外风声呜呜作响,少年主动把手放在了晏羲和掌心,谨小慎微的示好。
“我没生气。”话音一顿,她拿出一枚玉佩道,“这枚琼枝玉佩通体温热,有御寒之功效,你戴着便不会冷了。”
他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摇头又点头,晏羲和不解,她俯身挂在他腰间,“若冷你…你就拽两下我的胳膊,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少年盯着她的手,半晌,点头算是应下了。
晚上,两个人再次手牵手沉沉睡去。只不过这一次,主动牵手的人是…他。
……
地负海涵,包罗万象,远在天边一角的琼椋岛此时却是月华影转,鸦默雀静。
茂密山坡,古色古香的石阶盘旋延伸,琳琅满目的红枫立于两侧,烟雨蒙蒙之下,偶有鸟儿摇曳翻飞而过,清泉潺潺,无尽滴落声在地面响起,荡出一片涟漪。猝尔,枫树被什么东西撞击一般,嘎吱嘎吱,然后断裂,砸在地上,惊起一片山鸟。
“晏自闲!你又撞断了我的雾枫树!赔钱!!”
空中扬起大片羽毛,青年灰头土脸站起来:“晏景,谁种树种在院子门口?我没管你要诊疗费就不错了,滚滚滚!”
晏景怒目圆睁,眼里迸出火花,刚要发作,身后传来一道威严声:“你们两个,进来。”
两兄妹忙行礼:“是。”走时在路上偷偷给对方翻了无数白眼。
不同于室外的幽静,室内富丽堂皇,此时灯火通明,先来一步的四位长者吵得热火朝天。长须老者行至,众人纷纷噤声,待其入座,乖乖行礼。
“自闲,事情可查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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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自闲诚恳道:“祖父,前日我族幼鸟气息出现,孙儿一路追查至碧落天秋水城,恰逢秋水盛典花车游行,观者如云,熙来攘往的我便感受不到那股气息了。”
话落,一女子激动上前:“秋水城,曦儿,父亲,我的曦儿就是在秋水城不见的!”
见妻子失态,晏修连忙扶住,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沈华,别激动。”尽管他努力想冷静,可眼中浓浓的希冀将他此刻心中澎湃一一暴露,“爹,之前您口口声声说曦儿死了,不准我们夫妻去查,可如今明摆着曦儿还活着!为何还要拦着我们?”
晏立与翁意礼夫妻对视一眼,默默叹了口气:“阿修,冷静点,父亲有他的考量,你失态了。”
“考量?失态?”晏修猩红着眼质问,“十年流落在外的若是晏自闲和晏景,长兄和长嫂还能这般泰然自若地说风凉话吗!”
一瞬间气氛凝固,晏自闲和晏景默默挪到爹娘身后,埋头做鹌鹑。
晏家主晏诉面色凝重,出言制止晏修:“住口,他们二人这些年没少帮你们,胡言乱语些什么。”他指着“鹌鹑”其一道,“自闲,你和小景去请三长老与你们一同寻幼鸟。”
兄妹俩领命离开,身后是沈华撕心裂肺地喊叫:“我们自己去!曦儿当年走丢与晏景脱不了干系!她不能去!她会害曦儿——”
晏景步伐凝滞,指尖狠狠掐进肉里,晏自闲揽着她快速离开了这里。
翁意礼上前一步:“华华,小景当年不过八岁,何错之有?你若要怪,便怪我吧。”
“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吗!”
“你与晏立执意带他们去的碧落天,你们的孩子平安无事,我的孩子却不见了!你敢说你一点私心都没有吗?只怕曦儿未必遭魔族袭击!”
“够了!”晏诉大手一挥,晏修沈华纷纷倒地,“越发疯魔了。”
“阿立,把他们俩带回去,没我的命令,不得离开琼椋岛半步!”
四人离开后,晏诉走到床边,望着月亮,深深叹了一口气,挺拔的脊梁彻底弯了下去。
十年,整整十年了。
曦儿,莫要让祖父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