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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冲当然不明白,为什么云峥会以身犯险。
贵阳围城的惨烈,让云峥格外地害怕失去。而身先士卒的冲锋,放肆浴血的搏杀,能让他沉醉其中,不去想起很多东西。
实际上,哪怕是屠怀沉、霍狂焰、穆川声这样临时投靠的墙头草,他们横死于大荒城之中,也让云峥心头泛起了淡淡的怅惘。
土目之位多半会交给这几人的后代,而云峥也并不打算因为人死债消,就毁弃之前和几人之间的约定,哪怕只是派出家丁口头相约。
男儿在世,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云峥一马当先,和厉道人及众家丁靠近了一处祭坛。
祭坛很大,几乎赶得上京城的天坛祈年殿。通体以白海棠大理石砌成,呈米黄色,密布着曲线型花纹,由于处于地下的大荒城当中,纵使过了二百多年,也感觉不到风化的痕迹。
祭坛的边缘,还镶嵌着许多绿莹莹的于阗玉。
大理石自然是得名于曾经被段氏盘踞的大理城。而和田玉也是滇云特产之一,这种优质软玉并不仅产于于阗。安史之乱后,中原丢失了西域,大明一朝除了少量的外国贡品,使用的主要是产自云南的于阗玉。
“就是这个位置了。”厉道人道。
这处祭坛非常荒僻,即便有罗盘引路,众人一路上穿越了宛如迷宫的钟乳石障碍,顺便击杀了一堆不长眼的地底怪物,找到此处依然花费了两个时辰。
空间之力在祭坛中涌动,令诸人感知得明明白白,心中微动。
就在这时,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陈羽冲,你这老狗怎么敢出现在贫道面前!”
眼见陈羽冲出现,厉道人怒发冲冠,当场指着陈羽冲鼻子怒斥道。
来人正是陈羽冲,只见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一根石柱后面绕将出来。
云峥早已知道自己那一枪命中了陈羽冲,更从安妙彤处得知陈羽冲的腿已经被自己一枪打断,因此对于陈羽冲拄着拐杖出现一点也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陈羽冲为什么会有这个胆子。云峥毕竟没有开天眼,想不到是陈羽冲本人获得了奇遇。
厉道人可没有关照残疾人的习惯,更何况他与陈羽冲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因此毫不客气,当先扑向陈羽冲,就欲将其擒下。
陈羽冲转身欲躲,脸上却露出痛苦的神色,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下一刻,他就将身不由己地被厉道人擒住。
(你云峥不是喜欢演吗?这一次老夫就陪你们好好演一演,等到你们最得意的时候,老夫便施展出新近获得的神功,打破你们那自命不凡、胜券在握的表情。)
显然,陈羽冲对于云峥以奢芳树的身份戏弄他这件事非常地在意。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扮猪吃虎的游戏感兴趣,而且此时的陈羽冲也并不完全是自己身体的主人。
陈羽冲脑海中,段正严的声音猛然炸响:“皇家贵胄,岂能被这山野道士触碰万金之躯,给朕死。”
来自段正严的丰富战斗经验顷刻涌入了陈羽冲的脑海,他感觉身体已经不像自己的身躯,右手猛地举起铁拐,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厉道人戳去。
由于血脉传承,灌顶法不仅赋予了陈羽冲磅礴的功力,段正严还能借助那道进入陈羽冲紫府的分神,直接根据实况赋予自己数百年的战斗经验,随机应变。
正等待陈羽冲束手就擒的云峥脸色陡然一变。
云峥举起背后的附魔枪,于间不容发之际对陈羽冲展开射击。
铁拐速度远比想象中更快,几乎是瞬息即到,毫无烟火气地点在了厉道人的胸口。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戳,却让厉道人的胸口瞬间出现大片的凹陷,然后整个人像一块破口袋一般被远远地抛飞出去。
当厉道人被扫飞到数丈开外,吐血坠落在祭坛外之时,叶曦等人惊异地发现,空气中如铸成了一道无形的墙壁。一股神秘的力量,已经将祭坛与后边的他们分割开来。
他们能清楚看见祭坛中云峥与陈羽冲的对峙,但手掌只能无谓地在那无形的障壁上拍打。而无论什么攻击,也损伤不了这无形障壁分毫。
“云峥,当心!陈老贼显然得了什么非凡手段,我看他的招式,竟有些像衰亡两百多年的大理段氏……”叶曦高声呼道。
她的声音因为失控而有些尖利,神情极是关切。不得不说作为叶天王的孙女,她的见识相当不凡。
但终究是迟了,除了言语提点,她再不能给云峥以一丝一毫的帮助。
明明相见相望,咫尺之间,便是天涯。
瞬间击飞厉道人之后,陈羽冲竟然还能在电光火石之间,好整以暇地将铁拐一扫,正好挡住了云峥那如同风驰电掣般射来的一枪。
正是因为要留余力抵挡云峥的枪击,才留了厉道人一命,受伤的厉道人则被击飞到祭坛之外。几乎与此同时,守护祭坛的空间之阵被段正严以神识之力激发。
灌注了磅礴内力的铁拐与蕴含骇人威能的子弹正面交锋,爆发出一声如两驾战车正面对撞般的轰鸣,震耳欲聋。
火花迸射之间,云峥所发射的子弹竟被陈羽冲以不可撼动之势远远震开,而发出惊世一击的陈羽冲本人却如同磐石般屹立不倒,纹丝未动。
枪弹可以随意击穿铁甲。若是寻常的武器,即便是贯注了绝顶高手的内力,也必然在这种激烈的碰撞下变形受损。然而这把铁拐乃是大理段氏至宝,据说是段正严陛下的生父生前最喜爱的奇门兵器,自然不能等闲论之。
云峥上下打量了陈羽冲一眼,像是有些不认识他,随后失笑道:“原来是鬼上身,陈羽冲你这身体怎么如客栈一般,谁都能进去?”
听到云峥言简意赅,但是毫无格调的总结,陈羽冲不由的冷哼一声。原先他打算先假装被厉道人擒住,然后偷袭杀死云峥。
在他看来即便自己现在的实力远在云峥之上,偷袭杀之也不算胜之不武。智慧、策略,也是战斗艺术的一部分,而且是最重要的部分。
然而云峥凭借直觉发现了陷阱,直接对他开枪,打破了陈羽冲的头号计划,他才启动第二方案,由段正严发动祭坛上的空间之阵,而后两人在有限的空间中,单挑决生死。
“鬼上身?很好,很好。”
段正严的声音平淡,但陈羽冲身躯上暴涨的金光,已经显示出他的天子之怒。
顷刻之间,陈羽冲感到自己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云峥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滞,随后嘴角微扬,笑意愈盛。
此时,陈羽冲的眼中已看不到一丝一毫云峥所熟悉的精明和算计,只剩下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暗藏玄机的深邃和直抵人心的锐利。
在云峥的视角里,明明陈羽冲的五官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但是观感上却像是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陈羽冲”眉头微微蹙起,形成两座峻岭,直视着这个敢于挑衅自己的后辈。
随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宛如远古的钟声:“大胆云峥,竟敢冒犯朕的天威!你可知罪?”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与此同时,在神识之中,段正严对陈羽冲道:“这一场就由朕代你打了。杀了这云峥之后,你的身体形成肌肉记忆,实战起来必亦大有长进。”
接管陈羽冲的身体,并非他一时忿怒之举,竟是段正严根据自己数百年来的经验,思虑得出的最理性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