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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面对被云峥篡改得面目全非的历史线,天道开始暴走,一道道时空之门,将无数满清的孝子贤孙传送到这个奇幻明末。
……
崇祯二年,贵阳城。
今天,时年二十二岁,刚刚荣升参将大人的云峥要做很多穿越者都会做的一件事——训练新兵。
校场上,云峥静静地看着那群新兵,宛如看着一群即将踏入暴风雨的雏鸟。
“不急。”
新兵小赵慢悠悠道。
“不急?”云峥眉头一蹙,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对着小赵扬手就是一个爆栗,喝道:“简直胡闹!此事万分紧急!最迟三天,鸟铳弹药必须练熟,否则,休怪军法无情!”
“凛冬将至,你们这群小鬼可明白?”
一众大头兵尽管从未离开过大西南,却隐约意识到云峥口中的“凛冬将至”是什么意思。
即使是在这崇祯二年的贵州高原,冬天也一年比一年冷了。
云峥长叹一声。
看到这些新兵,云峥总是想起曾经的自己。
七年前,云峥刚穿越至此,便陷入围城危机。四周是震天的喊杀与惨叫,城墙在投石和巨木的撞击下摇摇欲坠。
围城的每一天都像是末日。
历经十月围城,贵阳城原有的四十万军民仅剩二百余人。
而在这炼狱中活下来的云峥,所维持的唯一底线就是拒绝食用人类的脑花,哪怕是烤熟的。
他害怕朊病毒。
“你们都看过《无限凶怖》吗?”云峥问道。
很有意思,这个位面的大明也有这么一本书,但副本是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之类。
“当然,从小不知道翻多少次了!”小赵兴奋地道。
“相信我,真正的未来只会比那可怕十倍。”云峥面色凝肃:“我们的前方,是地狱。”
他见过历史的车辙,因而知道未来将有一场无法逃避的风暴在等待着他们。
训练结束的号角声在营地中回荡,新兵们带着复杂的心情渐渐散去。
云峥却一刻不停,他穿过营地的小径,径直走向参将府的阁楼。
昏黄的灯光下,摆放着女书记官精心整理的情报。
云峥戴上眼镜,那熟悉的触感让他瞬间进入专注的状态。
他快速浏览着字里行间的信息,脑海中逐渐绘制出一张无形的大网。
“啪”地一声,红漆圆柏木门被打开,一位轻摇折扇的少年走了进来,然后毫无形象地瘫坐在了太师椅上。
云峥头也不抬地问道:“第几波了。”
洛三千恨恨说道:“本月第十三波了,昨个我亲手捣毁了一个陕西贼寇的据点,刚刚又把一堆阿迷州土司的探子给沉了乌江。纸毕竟包不住火,你在贵州搞的这些事情早晚天下皆知。”
长达八年之久的战乱,对于西南驿站系统的破坏是致命的,这也导致了大明引以为傲的锦衣卫探查系统就地瘫痪,各方鬼魅也纷纷将触角深入西南。
“你的大白尾巴不是藏得挺好的吗?”云峥淡淡道:“不然一定有不少女人和小孩子想要撸几下。”
“不要说笑,现在讲正事。”
云峥面色不变,似乎早有预料:“风浪越大,鱼越贵。血雨越滋养,花田越灿烂。我等他们很久了。”
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心境,一旁静静伫立于刀架之上的七星宝刀,忽然间轻轻震颤。这把陪伴云峥历经腥风血雨的利器,似乎也在渴望一展锋芒,誓要将世间枭雄尽皆斩于刀下。
穿越到这个世界七年时间,云峥早已经知道了一件事:这个世界是有所谓的“天命”的。
若说刘秀是因王莽这一漏洞而得天命眷顾,那么破除了“胡虏无百年国运”的魔咒,且国祚远超东汉的满清帝国,其缔造者们,是否有着远胜于刘秀的天命?
这样的对手,云峥该如何去战胜?
正当云峥思考如何应对未来的局势的时候,某些居心叵测之人也正聚在一起,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准备向云峥发起致命一击。
一处废弃的庙宇中,李三接过对方递来的青竹竹筒,从中熟练地抽出一沓厚厚的纸片。
“怎么这么多?”李三很是疑惑。
张献忠不日便要在陕西举事,而他们这些遍布全国的密探也会陆续被召回,以充实义军的力量。
对张献忠来说,此时西南地区情报的重要性已大幅降低,各种情报的传递都成了例行公事,内容也尽量精简。
正因如此,李三很是诧异,不明白这次为何会收到如此厚的一沓情报。
对面瘦长身影嘿嘿一笑:“尊使可知,如今贵阳城最炙手可热的人姓甚名谁?”
此处荒寂无人,且四面开阔便于观察动静,非常适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莫非是那云峥?”李三想起了一路上听到的街谈巷议的内容,只觉得“云峥”这个名字出现频率极高。
“正是。”
“云峥随贵州巡抚平定叛乱时屡立战功,智勇双全,并非浪得虚名。”
“尊使可知,现下整个贵州最炙手可热的商货是何物?”
李三不假思索:“想来是那辣椒。”
“不错,贵州自古不产盐,偏又山川险恶,商货难通,因此长期为缺盐少粮所困。辣椒早在万历年间就被西人引入中国,却只被视作观赏性的奇葩。都说人不可一日无盐,可是谁能想到辣椒居然可以替代盐巴,偏偏这贵州水土又极适合种植辣椒……”
“而这云峥,正是贵州近来广泛种植辣椒的幕后推手。”
辣椒是一种高钠食物,利于保存,还可以开胃,因此可以有效地缓解一些缺盐地区对食盐的依赖。
在云峥所处的世界,辣椒最早就是在不产盐的贵州得到普及的。云峥并不完全是改变了历史,只是提前了这一历史进程。
李三陷入沉思,手握辣椒这一利器,在这乱世之中便等同于有着垄断能力的私盐贩子。这代表着什么,他作为职业反贼又岂能不知?
(这个云峥的存在,早晚会成为张献忠大王的莫大威胁。)
借着城墙角落一个被战火破坏而形成的豁口,李三终于找到了出城的机会。他拍拍身上灰土,立身在城外广袤的原野上。
远方山峦连绵,轮廓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尽管早已司空见惯,但是原野上那些零星散落,不断挪动着的黏糊糊果冻状生物,依然给李三一种怪异感觉。似乎这些东西从来都不是中国应有之物。
“格老子的,真是邪门。那帮大儒硬说这种被西人称之为‘史莱木’的玩意儿是被云南人种出来的可移动菌类,可我怎么听说自从万历年间那帮传教士进入中国以后,这种奇怪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了呢?”
李三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堂而皇之地步入驿站。
水西安氏叛乱之后,此前由安氏掌控的驿站系统部分为各方势力所瓜分,而这处驿站正是张献忠在贵阳多年渗透的成果之一。
驿站远比李三想象中要来得干净整洁,丝毫没有历经战火的破败感。李三虽未见过当年奢香夫人修建的龙场九驿那“路不拾遗、夜可驰马”的盛况,但是想来也相去无几;不由暗暗称奇,心道这驿站的管理者倒有些才干,或可试着收归己用。
“破军修罗——云峥。老子很讨厌这个狂妄的绰号。这意思是说,他一人能匹敌我们整个七杀七人?”
就冲这个诨号,李三也希望这人原地消失。不过张献忠大王告诫过他,绝对不要做无谓的事情。
酒过三巡之后,李三心中逐渐激起豪气,作为候补七杀成员,他有着自己的骄傲——就让那云峥成为老子成王路上的磨刀石吧!
朦胧之间,李三仿佛看到了一道衣衫如雪、仙姿玉貌的倩影正端坐在他的面前。一时间,竟让这片略显荒芜的驿站变得鲜亮起来。
随即摇了摇头,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又怎会有哪个大家闺秀敢到处乱跑?
李三正欲提坛再饮,不料坛身忽如千斤坠石,令他手上一僵,随即便失控滑落。
心中一凛:以自己的酒量,断不可一醉至斯,这酒中必有古怪!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随之袭来,李三只觉眼皮沉重如铅,欲睁无力。
他冷笑一声,顶门升腾起浓烈的杀意:“雕虫小技,待我化解此毒,便屠了这鸟驿站!”
耳畔忽地响起一阵尖锐的嗡鸣,紧接着脑后如遭锤击,剧痛瞬间抽干了李三浑身的力气。
他勉强回头,看到了一道缥缈的身影。女子手持与气质大不相符的粗大狼牙棒,眼神淡漠,如在看一个无足轻重的无用之物。
在生命即将消逝之际,李三隐约听到一个清冷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贵州大地容不下乱窜的虫豸——你的首级,便由我安妙彤取走了。”
类似的黑店剧情,近段时间在贵阳城一带早已上演过多次。
这一切当然都是云峥的布置。
在这个混乱与阴谋交织的世界里,云峥深知信息的重要性,因而第一时间控制了贵阳城附近几近瘫痪的驿站系统。
这,便是他——崇祯二年的大明参将云峥,为天下英雄精心准备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