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你怎么敢污蔑她们!?”少年领主将要情绪失控,他到底不敢冲出座位前,按着桌子咆哮。
“你敢不敢说出,你信仰的究竟是什么?你领土上的人们,都崇拜着什么?”
少年冲动的声音回荡在议事厅里,回应他的只有死寂。
卢卡斯不该觉得失望。因为厅中此刻的沉默,是与先前完全不同的沉默。
不再是置身事外袖手旁观的沉默,是虎视眈眈等待答案的沉默。
特塞这回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失去从容。她的金眸盯着少年领主,研判着他是虚张声势还是有所恃仗。
某个答案似乎凝在她的唇上,却隐而不发。
她身侧的猎人同样坐得很稳,他谁也没看,对任何问答似乎都漠不关心。
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打断了这沉凝的氛围。
丰饶教会的主教抖了抖他那接近血红色的教袍,说道,“领主们,该谈论正事了。”
“丰饶教会?”帕吉特的声音中满是迷惑,“为何他们的主教要回护这……异教的信仰?”
商人看向密林教宗的神情,突然意识到,这种事或许不是第一次发生。
这就是先前所有教派都没有质问新任领主信仰的原因。
有人庇护着特赛和她背后的神明。
“可是,为何是丰饶教会?”
无论是太阳神教会,还是匠神协会,看起来与新领主的纠葛和关系都更深更密切。
特赛有些愕然地看着发声的丰饶教会主教,短暂沉思了片刻。
帕吉特想,这或许也是她初次察觉到这件事情。
这也是女领主今天头一次遇到了超出预料的事情。
卢卡斯就没有觉察到这份偏袒的异常之处。他今天一天都不顺,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和自己作对,肯定是全被妖女收买了。
少年领主胸口剧烈起伏,面色忿忿不平,可也不敢再造次。
卢卡斯再怎么愚蠢离谱,也不可能摆脱人世间恒常的认知。
教会高于世俗。
那些庸庸碌碌,没有名声,没有神迹,看起来很像骗钱混饭吃的小教会也就算了。
议事厅正中间坐着的,这几个正神教会的势力高层,绝不是他一介领主敢去招惹冒犯的。
卢卡斯能借着教会关切的事务将他们召集来,却不能对他们无礼。
他当着众多人面,敢对同位领主的特赛大肆攻讦,却只失口对这群旁观者说过一句重话。
他不敢质疑太阳神教会神官的结论,再冲动易怒也记得要将匠神协会的仪表盘小心地放回桌上。
丰饶教会的主教一开口,他就只能噤声。
正事?
他颤抖着嘴唇再开口,话题终究还是针对着特赛,
“罪孽……晨风岭那边的村子里有目击到怪物出没的报告。一定是从她的领地那边蔓延过来的罪孽!”
“这个妖女来到新赫利亚有四年多了,她在荒原上开拓了那么多土地,还涉足了许多新解封的禁区!可她从来没有对外报告过一起异常。”
或许是想洗去先前那场失利的耻辱,他强调道,“我查过明珠堡的旧记录了,一次都没有!”
“在赫利亚的故土上垦荒,她不可能完全避开那些余孽的阴影。她一定遭遇过了,不,是同流合污了。”
“什么启明星的指引?骗子!”
“她根本就是在包庇,在掩盖那些罪孽!”
“可怜的卢卡斯,”特塞说,“你在臆测。”
“不是臆测!”少年绝望地说,“是你私下处理掉了那些事件,你掩盖消息,消除痕迹……”
“你怕教会封禁你管理的土地,为此不顾后果,肆意妄为!”
少年领主急切地指证,“我知道的,你封锁了一部份区域,不允许外人接近。”
“那是工厂。”
特塞神色丝毫没有动摇,“有些大型机械的外形,会让领民惶恐不安。”
“若外人因好奇去擅自碰触操作,也容易使人受伤。”
年轻人还真是不掩饰自己往隔壁地盘放探子的行为啊,帕吉特不由心想。探子的水平和其对手相比也不够高明,没能查出真正的把柄。
商人心中又有些暗喜,他想要见识的那些生产基地,那些印刷法阵的源头,果然就在特塞的领地内。
少年领主无法反驳。
特塞向匠神协会下过大批订单,各种重型机械被运往她的领土内,这在整个新赫利亚都不是秘密。
“那……失忆症呢?你以为真的能瞒得密不透风吗?”
少年领主咄咄逼人,“那些在你领地里发生过的,集体性的短暂失忆,你又怎么解释?”
“只要稍稍去你领地里打听一下,就能听说到类似的留言。那种离奇的症状早就在荒原上传遍了。”
“他们一定是见到了你隐藏起来的罪孽,被你封口了!”
卢卡斯的口气很激动,心里却很虚。
他拿不出实在的证据。
流言是很多。
那些领民们并不避讳提起,在遭遇某些已被忘却的危险后,突然获得的某种有如脱胎换骨般的失忆和新生。
可是,他们竟然毫不畏惧,而是以感激和解脱的心情诉说那种经历?他们不愿意逃来明珠堡获得庇护。
他们甚至不愿意前来替自己这位领主作证!
一定是妖女在迷惑人心!
“徘徊在这片土地上的旧日阴影……”特赛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叹息,她不愿用罪孽这个词语,来形容赫利亚过去信仰的那位旧神的残渣,“一旦爆发,比你想象的要更恐怖,更容易蔓延,卢卡斯。”
“我不会为了爱惜土地,就放任黎民来承受无法控制的灾厄。”
这两句都是真话。
至于听者从中解读出来的信息是“我能控制住灾厄”,还是被误导为“我不会为爱惜土地就隐瞒罪孽”,都无所谓。
“如果各位教会的使者,愿意前来我的领地,为我们搜寻并清除罪孽隐患的工作,提供帮助或作出指导,请正式致函,”特赛说道,“我会随时恭迎各位的驾临。”
这是一种坦然的表态,她可以接受并配合,任何来自教会的,在明面上的,对她领土上污染蔓延情况的调查。
女领主心中知晓,她今日亲身来此,可不是为了愚蠢少年的敌意和妄想。
她真正需要慎重对待的对手,从来都不是容易被他人操纵的少年领主卢卡斯,而是一直在座位中、在她的领地外旁观的正神教会们。
她的势力和在势力范围内推行的信仰,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却一直没等到正神教会们的发难和质疑。
哪怕是她的妹妹,埃丝美拉达,也在为此困惑。
无论是特赛还是埃丝美拉达,从来都不会心存侥幸。她们一直在为可能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