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也妮有些怀疑。
【安姆】赶紧补充。
【死亡对短期记忆可能会有妨害。】
欧也妮下意识开始寻觅机会,对方的短暂失忆,对她来说,或许有可利用之机。
而成年男人,唐蒙德,已自己找出了部分信息。
“啊,原来是这片荒地。”
他正搭手回望着身后的营寨,远方的荒野和森林。
哪怕踩在这仍颤栗不已的斜坡上,他也没有弯腰躬身,双腿撑地,身体稳得像座山。
他一伸手,抓来身周的血雾,未见他如何施法,那血雾已经凝聚得浓稠若有实体,被扯成一匹猩红色的披风。
唐蒙德用披风裹住自己的身躯。
他望向山坡脚下正警戒着自己的特赛,以及在沼泽和营地中奔忙聚散的那群流浪者,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
“看样子都不怎么能打啊。
“上一个我,又是怎么把自己玩没的?”
“容我冒昧地打断你,问你一个问题,”欧也妮开口。
她直接切入正题,以这种做法来强行纠正对方对“小鬼”的错误印象,“丰饶女神赐福给你的力量授权,是具有唯一性的吗?”
怀着微薄的希望,欧也妮问道,“上一个你在死亡前遗留下的力量,是否已被新生的你回收?”
这个提问果然换来了唐蒙德的正视。
裸体的男人重新将视线投向身披脏污猎人衣的她。
而杰罗姆用自己的身体,将欧也妮挡得严严实实。
欧也妮暗自揣测,裹着猎人衣的已方两人,看起来大概就像是两团沾满了污泥的史莱姆。
“你们是猎神的仆人?”唐蒙德扬起下巴问。
感谢杰罗姆和猎人衣的掩护——欧也妮很庆幸唐蒙德没有再脱口而出“格兰杰家的遗孤”这样痛击人心的句子。
“看看那边的邪魔。”她将自己往杰罗姆身后再藏了藏,暗自觉得自己的行为和语气实在像极了藏头露尾的女巫。
欧也妮不介意自己更像一点。
“畸变已经发生,邪恶正在蔓延。”
“我们与你同在抵御邪恶的立场上,”她强调,“而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对现状来说,极其重要。”
“呵,猎神的仆人。”唐蒙德嗤笑了一声。
“我不知道你对女神的赐福,还有我的状况,都了解多少,”他无所谓地回答,“但是每一个我,不论是上个我,这个我,还是下个我,都只对属于自己的这个我负责。
“我们谁都不会管其他所有我的事。
“上个我的力量浪费在了哪里,又送给了谁,关我什么事?”
欧也妮的侥幸心理破灭了。
看来女神搞备份时,用的指令是复制粘贴,而不是剪切粘贴。
不愧是丰饶女神,对资源真够大方的。
每个备份都舍得重新下本钱。
而那份没有被回收的,旧版唐蒙德的神予授权凭证,大概就真的被丢到了波欧斯手里。
此时,眼前这个唐蒙德,还跟应付前女友的渣男一样,大大咧咧地说道,“我暂时还没想起来的事,我是不会负责的。”
“那么,你还记得你的雇主吗?”
欧也妮试探着问道。
“那个小胖子?”唐蒙德给予回应,“他也在?人在哪?”
看来唐蒙德搞丢的记忆并不太多。
“他在坡顶的那个帐篷里。”欧也妮大方地提供信息,以树立权威,顺便挑拨仇恨,“下面那些旧赫利亚人用药迷晕了他。
“他或许还会睡上很久。”
“赫利亚人,哈,果然是肮脏的赫利亚人。他们在这里搞些什么把戏?”
唐蒙德从欧也妮这里询问情报,但又立刻改口,挂起一个懒散的微笑。
“算了,何必问呢?只要杀光他们,所有问题都能得到解决。”
好消息是帮手(?)来了。
坏消息是,对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对。
第73章圣女金珠
靠屠杀解决问题?
欧也妮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大对。
【安姆】,精神状态和性格也会被备份吗?
【……大概?】
【安姆】迟疑着回答,祂对丰饶女神系的这个备份法术确实不够了解。
欧也妮却差不多已经断定结论。
之前那个酗酒的醉汉保镖唐蒙徳,虽然态度也足够嚣张暴力,但在骨子里,绝对没有眼前这个唐蒙徳嗜血。
作为保镖的唐蒙徳,是被日常生活磨平了习惯吗?
而眼前这个家伙,明明记忆缺失得不多,精神状态却与和平年代模式相去甚远,这到底是从哪个历史时间段摘出来的什么神奇备份?
就在欧也妮飞速思考的时候,有夜风将黑色的火焰托送而至。
欧也妮还来不及警觉,红色的血珠已激射而出,将袭来的黑焰一一击落。
欧也妮扭头望向场中。
远方那群相互搀扶着的被黑血污染的流浪者们,形状已变得更加非人而畸形,他们遥遥地抬起了细瘦的手臂,像是枯树指着天空的无声怒吼。
而唐蒙徳的指甲不知何时已变得尖锐锋利,他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血液像绸带般漂浮在他的身侧。
他的嘴角浮现出某种肆意的笑容。
每当新的黑焰飞来,就会有凝结的血珠从唐蒙徳身侧的血带中弹射而出,与之相击,然后爆裂。
“我似乎没有看见你使用法阵。”
趁唐蒙徳还未翻脸,欧也妮抓紧机会询问。
“这还需要解释吗?”唐蒙徳笑道,鲜血与战斗似乎真的令他非常开怀。
“伟大的女神,野心的女神,”他变调地咏叹着,“无论哪次赐予我每次新生,都不忘记我当时在骨骼中铭刻下的六十四道魔纹。”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遗忘这些疼痛,摆脱这些耻辱!哈,这些肮脏的赫利亚人,又能让我消耗掉几道呢?”
全盛状态的青年战争疯子,与消沉酗酒的暴力保镖,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不止是魔纹武装上的差异。
与先前那醉汉黑不见底的沉郁眼睛不同,眼前的青年眼睛中,苦痛很新鲜,烦躁很新鲜。
他握拳时指甲扎入了自己的掌根,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溢出。
随后,鲜血像是拳刺般展开,血色的尖刺上闪动着金属碰撞才会有的那种锋利光芒。
不需要唐蒙徳发布更多的开战宣言,先前他与欧也妮交谈的时候,山坡下的特赛已悄然消失,藏匿起了自己的身形。
而此刻有尖锐到刺耳的哨声,接二连三地从不同的篷车和帐篷后响起,毫无疑问是在传递着某种指令。
除开那些有施法能力的畸变流浪者,其他流浪者们都相互掩护着往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