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也妮遗憾地放下手中那个宝匣。
她环顾四周,注意到主帐篷中分隔前后室的帘幔。
欧也妮正准备走过去查看后室时,帐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嚣。
特赛也被这动静吸引,她中断了祈祷,皱眉起身,走出帐外。
欧也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先检查完这个主帐篷。
但令欧也妮失望的是,帘幔之后的内室,陈设普普通通,看上去是特赛起居的住所。
欧也妮搜寻一遍,整个内室的物事加起来,都没有外面那个宝匣值得她留意。
等欧也妮走出主帐篷,营地中的好戏已经上演到了胖子帕吉特向流浪者们提出雇佣要求的段落。
前面所发生的事情基本与特赛所说的一致。胖子了解到这群流浪者和格兰杰家族无关后,动起了在当地雇佣打手的心思。
面对胖子提出的丰厚报酬,流浪者们一度很心动。
特赛几乎要答应胖子帕吉特的雇佣,她委婉地暗示胖子离开这片荒地,静待流浪者们的好消息。
特赛果然是个骗人精。欧也妮心想。
但胖子帕吉特摇了摇头,说格兰杰家的这笔债务对他的事业发展极为重要,他要亲自留在这片荒地上,争取第一时间抓到那个逃债的老赖。
【妳说得都对,埃丝美拉达。】
【安姆】适时地发表了对欧也妮对特赛那句评价的赞同。
欧也妮装作听不出【安姆】的讽刺。
那个逃债的欧也妮,和同样是骗人精的埃丝美拉达又有什么关系呢?
胖子帕吉特如此执拗倔强,连特赛的再三劝说,都无法动摇。
或许,特赛的美貌起到了反效果。
她越温言好语地劝说,胖子就越别扭地不肯离开。
哪怕特赛诱骗胖子帕吉特去附近的猎人村庄打听线索,胖子也只记了个笔记,然后执着地要求在营地留下。
气氛逐渐发生了变化。
“你们休想哄我走!”胖子帕吉特气鼓鼓地说,“我知道了,其实你们前面都是在骗我对吧?
“你们肯定和那个欧也妮·格兰杰是一伙的!
“不把她交出来,我绝对不会走的!”
“我们不想再听你胡搅蛮缠了。”特赛摇头说道。
哪怕生气时,她带着怒意的面容也令人难以产生恶感,“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这片土地根本不属于你们,你们没资格下逐客令。”胖子帕吉特跳起来和他们理论,“我才是这片土地主人的债主!”
但是流浪者们已经不打算用言语和他理论了。
特赛没有再说话,她收敛了面容上的表情。
她没有发出任何号召,但是流浪者们都知道该怎么响应。青壮沉默地往这边靠近。乐师从琴身中抽出了匕首。老人扶着铁锹站起身来。
熟谙音乐的人,也同样熟谙静默的力量。
他们一言不发,行动缓慢而安静,却营造出了难以言喻压迫力。
胖子帕吉特退了一步。
独身一人的二级法师,甚至没敢作出任何挑战隐秘法则的尝试,就识相地退缩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慢腾腾挪回了营地入口。
流浪者们冷眼看着他。
但无人追赶的事实,令胖子重拾了勇气。他在营地前啐了一口,“我就不该相信你们这群旧赫利亚的流民!”
旧赫利亚是哪?欧也妮在心底问。
【……我只知道赫利亚,地名的话,它在这个国家的西边。】
欧也妮皱了皱眉,她在教会学校图书馆中查阅过世界地图,但那张地图明显比例失真,对女神教会势力范围外的地形和地名缺乏说明和介绍,只简单勾勒几个图块并注明了国名。
她没有读到过赫利亚,或是旧赫利亚这样的名字。
流浪者们面色沉沉,没有对胖子的话语作出更多的反应,似是早已对这种族群歧视的发言习以为常。
胖子帕吉特站在营地外,自认为到了冷兵器戳不到他的安全距离,原地手舞足蹈地大发了一通脾气。
他宣称自己不会放弃讨债,说要去荒地上那座房屋里继续蹲守。
还扬言说,等他找到指使流浪者们行凶的欧也妮·格兰杰后,要恶狠狠给对方一个教训。
旁观这段回忆的欧也妮无动无衷。
流浪者们更不会将这无关紧要的威胁放在心上。
等胖子悻悻地离开营地,身影走远后,几个人松开手,将拳中握着的石块丢回地上。
“他要是一直留在这片荒地上,该怎么办?”
欧也妮听见一个流浪者,愤怒而担忧地在询问特赛。
“那座废屋住不了人的。”特赛摇摇头,又说道,“更遑论,荒野上还有野兽出没。”
她忽而问了一句,“奥弗顿,你今早是不是猎到兔子了?”
欧也妮忽然叹了口气。
一个中年流浪者站出来说,“我知道了。”
众多流浪者仿佛达成了共识,他们对视几眼,没有再探讨这个话题,各自散去。
特赛回了主帐篷。其他流浪者有的进了篷车,有的留在空地上劳作。几个人拎着水桶走向了河谷。
那个叫做奥弗顿的中年流浪者,则是回篷车上拎出一只用破布裹着血迹的垂死的兔子。
他坐在篷车门口抽了一袋烟,等胖子帕吉特走很久了,才离开营地,慢慢地向荒屋方向走去。
回忆无法被改变。欧也妮很有做看客的自觉。
看完这场热闹后,她逐个地去检查篷车和帐篷,观察营地中的流浪者。
然而,她连一个法阵都没找到,也看不出这里哪个流浪者的行为举止中有着施法者的习惯。
施法者到底藏在哪里呢?
但异常还是有的。
这座营地中有男有女,有老年有青壮,却没有小孩子。
一个都找不到。
欧也妮在箱柜中翻到了几个玩具。之后又看见有青年在缝补给小孩的衣服,面色中并没有哀戚。
这足以令欧也妮判断出,这群流浪者是有后代的。而且后代还活着。
但他们在奔赴这场集会前,将小孩寄养在了他处。
流浪者们认为此行并不安全?
宁愿让孩童远离父母,也要避开的危险,究竟是什么?
除了拉车的家畜外,流浪者们并没有带上多余的动物商品,却准备了很多空笼子。
他们意图收购珍稀动物的说法,看来不只是对自己行动的遮掩。
但是流浪者们在聊天中,几乎不会谈及对接下来这笔大生意的憧憬。
他们聊天怀旧过往,扯些家常,却没有人展望将来。
如有人试图聊聊“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大家就会沉浸到一种忧心忡忡的氛围中。
直到第一个人勉强露出微笑,众人才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