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另外两个都皆是一脸懵。
“怎么了这是,认识?”周家述问。
苗夏反应迅速,垂眼摇头。
江斯淮挑眉,今天的苗夏把披肩的黑发扎了起来,露出一块漂亮干净的额头,化了淡妆,唇色浅浅一点粉,鬓边的碎发被风吹起,细窄的肩,白色围脖,整个人显得十分青春洋溢。
也是,他这个刚娶回家的老婆,也才从大学里出来没多久。
他神色自若地笑了下,口吻随意:“长得有点像认识的哪个人。”
“还别说,我也这样觉得。”耿悦仔细打量着苗夏,“特别是眼睛。”
双眼皮大眼睛,天生的卧蚕,眸光特别的柔情似水。
苗夏只觉得他们讲得应该是路沅。
但眼下她该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简历上有关于她的一切,被江斯淮看到的话,那么路家给她包装的人设就彻底崩了。
她悄悄抬起眼。
果然,江斯淮在看手机了。
她没撒过这种弥天大谎,被抓包了心里难免慌乱无助。
没多久后,江斯淮放下手机,懒散地往椅背上一靠,很有深意地朝苗夏投去一眼。
这一眼,令苗夏有些无地自容。
“桐大毕业?”
苗夏停顿两秒,心虚到没敢直接和他对视。
“是的。”
其实除了眼神有点古怪外,江斯淮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好像不太惊讶。
准确来说,是并不在意。
她什么来头,对江斯淮来说大概是不重要的,合约夫妻,到期就陌路的人而已。
想到这,苗夏紧巴巴的心脏总算是松动了些。
-
苗夏离开后,剩下的两人还在和江斯淮视频。
周家述询问:“老板,你觉得怎么样?”
江斯淮又重新拿起手机,屏幕上是苗夏的简历,他往下翻,手指停顿在兴趣爱好拿一栏。
-看书、做题、画图。
喉间不自觉溢出声笑。
好无趣的兴趣爱好。
他说:“你们拿主意就行。”
耿悦和周家述对视一眼,又是一头雾水。
老板忽然间在笑什么?
“好的~”
-
苗夏傍晚时回到路家,先和管家陈姨说晚饭不用叫她吃了。
这些日子下来,陈姨多少也能知道苗夏的处境,一个前妻的女儿,在这家又会被多待见呢,实话实话,拿来利用而已。
她有点心疼这个年纪轻轻就要被逼着嫁人的女孩了,心中一叹,道:“那我留点切好的菜在冰箱,夜里你要是饿了就自己下来煮点?”
苗夏微笑点头。
她回到卧室,去洗了把脸后把自己扔到床上。
身体压在软绵的被子上,紧绷了一天的精神总算松懈下来。
她盯着天花板看,脑袋还是一团乱麻。
进最一工作,很大可能是没机会了。
和江斯淮面谈那会,他自然是公事公办,不知是不是她过于敏感了,当时一眼就看出作为最一老板的江斯淮对她的简历,甚至是对她这个人,都不太满意。
她翻了个身,拽过床头柜的手机。
点开和江斯淮的信息聊天页面时,又立即把手机黑屏。
在一家公司上班也不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安慰好自己,苗夏望着被夕阳洒满橘光的飘窗,慢慢闭上了眼。
睡着后她做了个梦。
梦里的场景还原了遍下午的面试。
她在很认真回答江斯淮的问题时,他总是用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懒洋洋盯着她看,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弯一下唇,惹得她根本无法从容利索地回答完问题。
难道江斯淮故意的。
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念头,苗夏从睡梦中惊醒。
他不想她在最一工作?
耿悦说之所以在一众投递的简历中选中她,是因为觉得她有开发潜力,并且有张很新的脑子。
算了,不想了,听天由命吧。
-
江斯衡傍晚从画室离开,驱车回到老宅。
家里很热闹,院子里一男一女两小孩在看鱼池里的鲤鱼。
瞧见他进来,异口同声喊了声“舅舅”。
他走过去弯腰抱了抱他们。
“闪闪不戴手套不冷吗?”
闪闪是小姑娘,眼睛黑溜溜的,“一会喝外婆煮得甜酒就暖和了。”
江斯衡往右边厨房看了眼,“小舅舅回家了吗?”
量量是个长相酷帅的小男孩,亲戚都说他和江斯淮小时候简直一摸一样。
“还没。”量量回答。
陪着两个小朋友玩了会后,江斯衡叮嘱佣人看紧点他们,别掉水里了。
谈蔚心听见大儿子的声音,赶紧从厨房走了出来,脸上笑意很深。
“院子里冷,你赶紧到屋里去。”
江斯衡点头,走到一旁洗手,“难得见您这么开心。”
“最近好事多。”谈蔚心看着他,“你应该比妈更开心吧。”
江斯衡笑:“有吗?”
谈蔚心只笑不语,看来这小子还害羞呢。
晚上七点半。
江斯绮先让佣人给两个小孩吃着晚饭。
“妈妈,我们不等小舅舅了吗?”闪闪问。
江斯绮说:“小舅舅不一定会在家吃,你们先吃点吧,别饿着了。”
刚说完,客厅门口有皮鞋声靠近,大家望过去时,一道颀长的身体跨过门槛进来。
“小舅舅!”闪闪兴奋大叫。
量量较为淡定,“小舅舅。”
江斯淮笑着看两个小朋友一眼,佣人走过来伸出双手,他把挂在臂弯的大衣给她。
“大忙人回家了。”身为一家国内百强企业掌权人的江斯绮凉飕飕地吐槽了句。
江斯衡起身给了江斯淮一杯温水,“姐,这不就是当初的你么,十天半个月不着家。”
江斯淮喝完水,目光转向在沙发中间坐着的谈蔚心,嗓音低低地喊了她一声。
谈蔚心微一点头,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芬嫂,可以开饭了。”
餐桌上很安静,主位的位置空了快半个月了。
吃完后,江斯绮边看邮件边问两个弟弟,“爸现在在哪?”
江斯衡很轻地耸了下肩,他并不清楚。
“尼泊尔。”江斯淮道。
江斯绮注意力从电脑里移开,“他这回打算登珠峰?”
江斯淮点头。
自从江颌把公司全权交给江斯绮后,他便加入了国内的探险俱乐部,经常出现在高山、无人区、海洋、沙漠、原始森林和一些特殊地区,一年的时间回不了几次家。
谈蔚心过来后,姐弟三默契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不是有事要说吗?赶紧的。”江斯绮看向江斯淮,手指电脑,神态中已然有了很自然的商界女强人的感觉,“很忙,我的时间很宝贵。”
谈蔚心给江斯衡的腿盖了张毛毯。
“别着凉了。”
江斯衡无奈道:“妈,屋子里有暖气。您坐着吧,阿淮有话要讲。”
谈蔚心坐下,却没看江斯淮,垂眸拿起一旁织到一半的毛线帽。
江斯淮早就习惯了亲妈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心情一点也不受影响。
相反,他忽然很期待接下来谈蔚心的表情。
佣人听到江斯淮的吩咐后,立即去他的大衣口袋里摸索了下。
一本崭新的红本出现在眼前时,她心中虽惊讶万分,却也没敢耽搁,赶紧送到江斯淮手上。
“我结婚了。”
一句话,仿佛点了在场所有人的哑穴。
江斯衡以为江斯淮只是想说换他去和苗夏结婚,却不想他速度这样快,证都领好了。
他旁边的谈蔚心,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江斯衡不敢想,要是知道对方是苗夏的话,她会失态成什么样子。
江斯绮从震惊中抽离,伸手去拿那本结婚证,她这俩弟弟都不是任性妄为的人,所以这事儿应该是真的。
她只好奇是和谁结婚。
看见女方名字的那一瞬,江斯绮目光满是难以置信。
这女孩儿不是江斯衡的联姻对象么?
她没说话,直接把证给谈蔚心看。
谈蔚心眉头皱很深,不太耐烦把证本打开。
“苗......“她猛地一下瞪大眼,把名字和相片都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确认女方真是路家那位后,呼吸都不顺畅了。
“江斯淮,这是恶作剧吧?”她冷言质问。
江斯淮很冷静地说不是。
谈蔚心霍然起身,“你疯了?知不知道这是我给你哥选的?他俩面都见了,婚期也定了,你现在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江斯绮扶额不语。
“妈,是我不想结婚。”江斯衡掀开腿上的毛毯,走到谈蔚心面前,轻轻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能看着阿淮结婚,我会非常的开心。大姐成家接手了江氏,阿淮也成家立业了,我就算是哪天忽然走了,也不会有遗憾。”
“斯衡!”谈蔚心眼中有泪,“你怎么会没有遗憾,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我才选择了苗夏。你是不是连苗夏的面都没见过?”
江斯衡感到疑惑:“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坐着不动的江斯淮仿佛是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忽然间,他从谈蔚心的话中想到了什么。
路沅的眼睛和苗夏只有一点想象,另外一个人的却和苗夏几乎一样。
那个人离开太久了,久到江斯淮的记忆里都很少再出现她。
原来谈蔚心的用意是在这里。
江斯衡接过结婚证,打开后也整个人都愣住了。
“妈知道这样做很自私,但我清楚你一直没忘记过秋晴,苗夏虽然不是秋晴,但却有着几乎一样的眼睛,而且性格也乖巧温顺。总之,苗夏会很适合你。”
江斯绮惊讶道:“秋晴?沈秋晴?”
那是江斯衡大学时的女朋友,六年前因病去世了。
江斯淮站起身,从江斯衡手中拿走了结婚证。
“哥。”他也在看江斯衡的反应。
江斯衡缓慢地抬起头,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妈,我明白您的苦心,但也求您别折腾了。您就算是找出一个连脸都和秋晴九分像的人,我也不会把她当成秋晴,这对别人很不公平。”
他明白的,如果江斯淮没和苗夏结婚,即使他百般不愿意,谈蔚心也会想方设法把苗夏往他这边塞。
只要是谈蔚心觉得那是在为他好,她便会执着到低。
江斯淮是猜出了一切,所以才早早就把证给领了么?
谈蔚心不说话了,重重地叹了口气。
“妈,我觉得您现在关心的应该是阿淮,他可是悄没声就把证给领了,这可不是小事啊,人生大事呢。”江斯绮“好意”提醒。
谈蔚心顿时头痛欲裂,气势不如刚才拿样强了,“江斯淮,你给我由头到尾交代清楚。”
江斯淮略显懒怠地偏头一笑:“很简单啊,哥不娶,我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