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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皇后心头苦涩难言。
曾几何时,圣恩眷顾也是尽数落在她身上的。
如今,那双温和的眼里却映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皇后甚至心生彷徨,周玹日日前来,究竟是为了探望她,还是只为能和常清念幽会?
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皇后费力掀开沉重眼帘,入目便是容光艳盛的常清念。
那眼角眉梢,皆是掩藏不住的旖旎风致。桃绯弥散,娇艳欲滴。
像极了周玹抬袖间,隐约显露出的那抹鲜红口脂印子。
皇后啮咬着下唇,妒火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殆尽。直到尝到一丝腥甜,才勉强克制住喉咙里的质问。
“都下去。”
抬手屏退殿内伺候的宫人,皇后一双凤目死死地盯着常清念,恨不能将她剥皮拆骨。
常清念却像是没察觉皇后动怒一般,依旧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欠身行礼道:
“臣女拜见长姐,长姐万福金安。”
常清念丹唇微启,嗓音婉转清泠,仿若出谷黄莺。
只是此情此景下,那句“万福金安”,听上去便格外讽刺。
“常清念,你好大的胆子。”
夺夫之恨深入骨髓,皇后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常清念却是微微一笑,上前执起紫砂壶,自顾自地替皇后斟茶。
炕桌上正摊开一本宫中账册,是岑贵妃晌午前命人送来的。
皇后看重权柄,即便强撑着病体,也要照旧过问宫中之事,不肯让底下的嫔妃分权。
殊不知愈是这般汲汲营营,愈是心血亏耗,沉疴难除。到头来,不过是一枕黄粱。
“臣女愚钝,不知长姐何出此言?”
常清念故作不解地问道,竟是还没瞧够皇后失态的模样。
皇后忍无可忍,猛地将茶盏掀翻在地,茶水泼洒出来,浸透了铺地锦上一团红褐色宝相花。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
常清念挪动半步,躲开了骨碌碌滚来的茶盏,眉眼依旧噙笑,仿佛方才只是吹过一阵微不足道的夏风。
“长姐说的是,臣女不过一介卑微庶女,如何能与您相提并论?”
常清念顿了顿,俯身凑到皇后耳边,语气中带着几分嘲弄:
“只可惜,姐夫他好似并不这么认为。”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同锋利薄锋,狠狠扎入皇后心头最痛之处。
皇后转头,死命瞪向常清念,张合着唇瓣痛苦喘息,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常清念冷眼瞧着这一幕,眸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扭曲疯狂的快意。
她要的,就是让皇后在痛苦和绝望当中,一点一点死去。
好半晌,皇后仿佛终于找回些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诘问常清念道:
“你到底是何时勾引的皇上?”
“长姐何需过问这些?”
常清念直起身,也不再伪装,杏眼懒怠地垂下去凝着皇后,带着几分挑衅与傲藐:
“父亲已经送我进宫,您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早在青皇观中饱受蹉跎、无人问津之际,常清念便已认清她这个父亲最是薄情冷血。
如今右相已在朝中站稳脚跟,而郑家却愈发没落,常郑氏在府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早已一去不返。
沦为弃子的滋味,目下也该轮到她们母女尝尝了。
见常清念竟仍旧大言不惭,皇后登时气急,眼前阵阵发黑,中气不足地怒骂道:
“连自己的姐夫都要勾引,果真是少教的贱蹄子!你可知廉耻二字该如何写?”
常清念抬眸看向皇后,蓦然笑出声来:
“我少教?我不知廉耻?那还不是拜您那位好母亲所赐。”
皇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不禁有些难堪,原本高涨的气势忽然便矮下一截。
“午后陛下从我房里出去,应当是来探望过长姐了——”
常清念说得含混,故意让皇后继续误会下去,又佯笑问道:
“长姐只同我耍威风算什么本事?方才怎么不敢拿这话去质问陛下?”
也不等皇后回答,常清念眸光森冷,话语如矢,字字清晰地刺向皇后:
“我知道你不敢。”
“因为你外强中干,生性懦弱。”
似乎是在说眼前之事,又似乎远不止于此。
眼见得皇后眸光涣散,几乎快昏厥过去,常清念便知皇后灵台已不甚清明,听不出她在说什么了。
常清念撇了下唇角,顿觉无趣至极。
“长姐脸色不好,还是传御医来瞧瞧罢。”
福身告退时,常清念阴恻恻地盯着皇后,口中却笑道:
“望长姐保重凤体,臣女改日再过来陪您解闷儿。”
“同姐夫一起。”
第5章索要
夏夜里,一场大雨来得突然。
豆大的雨珠砸落枝头花瓣,惊起一团团水花,溅淌过杏粉与鹅黄,又被来往匆匆的宫人踩进泥泞里,徒留一地残红。
偏殿中,常清念拥衾坐在榻里,神情木然地看着承琴挂起帐子。
不知是落雨声太过嘈杂,还是躁动于报仇在即,昨夜她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一瞬是漫天大雪里,娘亲那张血色全无的脸重重俯栽下去;一瞬又是暴雨如注中,一双贪婪淫邪的手径直朝她伸来。
一夜混沌无绪,总归是捱到天明。
承琴伺候常清念上罢伤药,又扶她坐到了妆镜前。一边细细为她描着眉,一边压低声音道:
“皇后又犯了下红之症,日日宣召太医院几位大人去椒房殿。数日调理下来,身子却怎么也不见起色,瞧着是不大好了。”
常清念闻言,眼里终于有了些许波动,唇角迟缓勾起极淡的弧度:
“意料之中。”
常清念垂眸瞧向掌心,五指朝着自己虚虚合拢,指腹搭在拇指指根,缓慢磨蹭了几个来回。
“肉桂不必再添进药茶里,免得教御医查出不妥。”
常清念抬眼望向镜中,低声嘱咐道。
“是。”
承琴垂首应下,将黛笔收回妆奁中。
转眼一瞥,却见常清念蓦然伸出两指,掐起自己颈上一块皮肉。动作狠绝利落,仿佛感受不到痛楚一般。
“小姐!”
承琴骇了一跳,赶忙上前去拉常清念。
常清念顺势松了手,白皙如玉的肌肤下,很快洇出一小片血点子,像是被人用力吮吸过似的,痕迹暧昧而刺眼。
“服下去的药既不顶用,那便换个能一眼瞧见的,好生替我那长姐治治病。”
常清念对着铜镜,轻轻抚摸自己脖颈上的血印。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在这深宫之中,想要往上爬,就必须能狠得下心,不仅是对别人狠,更要对自己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