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冷,镐京街道上的风吹得呼呼作响,春意浓小院儿便不适合再去了。
这天世子妃派人到相府递了信儿,说两日后是她生辰,请阮阮至李国公府赴宴。
霍修正好休沐在家,信儿送来他先看过了,遂想起来问阮阮,“你同那世子妃如今果真是玩儿到一起了?”
阮阮坐在妆台前摆弄自己的发钗,听着漫不经心嗯了声,“要不是她我哪有那么容易在她们的圈子里站稳脚跟。”
说着又问:“对了,夫君你帮我想想,她生辰我应该送个什么礼才好?”
霍修这可帮不了她,笑了声,一边站起身往窗口边看了眼,一边打趣她,“你们女人的东西我可不知道,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阮阮指望不上他便也算了,一双手在妆奁里翻了半天,终于在琳琅满目的钗环中找到了一副称心的珠钗,戴好了才起身去挽霍修的胳膊。
“咱们走吧,今儿天有些冷,早去早回。”
阮阮前些时候无意中听齐夫人说起,镐京城外约莫二十里有座观音庙,那里头供的观音娘娘是个有灵的,远近不少人求孩子都去哪儿拜。
霍修其实不信神佛,他只觉得有功夫去庙里拜,都不如两个人在家里多腻歪几个来回有效用呢。
但拦不住阮阮有些替他着急了,想求个心理安慰。
毕竟他眼瞧着要到而立之年,朝中成婚稍早一些的同僚,孩子都要到议亲的年纪了。
最近有一回晚上二人正云雨时,她抱着他,忽然说起李国公世子妃,说着说着黯然问,“如果换了你,你会不会纳妾啊?”
霍修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些傻问题,只能越发用力地疼爱她,凑在她耳边字字笃定说不会,“当初成婚时我便说过了,你怎会不记得。”
阮阮教那愈发汹涌的浪头冲得神思都有些恍惚,但心里舒坦多了。
后来霍修以为她喜欢孩子,便又说:“孩子没有便没有,你若实在喜欢,届时在族中抱一个也无妨。”
其实孩子没生出来之前,阮阮哪儿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听他这样说,心底里肯定还是希望能有个自己的孩子。
夫妻俩乘马车一路到观音庙所在的山脚下,从这儿上去要走路了。
路上风冷,两个人披上大氅,霍修便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一路牵着她沿着那青石道上了山。
不料在半道上,却偶然遇见了正要下山的世子妃与周宁安,她们也是两个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但世子并未曾来。
世子妃没料到会在这儿见着新婚的阮阮,更没料到霍修居然会陪着她一道来。
甫一碰面,世子妃面上顿了下,很快又恢复如常,领着周宁安给霍修先见了礼,“见过相爷。”
霍修只略微颔首,并未有其他表示,话便还是由阮阮来说,三个女人站在石道上续了半会儿的旧,霍修在一旁听着。
他是个心思深的,越听那世子妃言谈,越觉这人待阮阮,有些不同寻常。
但镐京的女人们阴阳怪气惯了,就连阮阮跟她们待久了,说话都难免沾染上了这儿的习气,他也不好只凭一面之缘便一棒子将人打死。
遂只是手掌握着阮阮暗暗捏了捏,示意她差不多够了。
阮阮也听话,当即同世子妃周宁安告了辞,待走出一段儿了,才睁着一双大眼睛问他:“你方才捏我做什么?”
霍修抬手屈指就在她脑门儿上崩了下,嘴角含笑,“你夫君都要冻坏了,糊涂蛋!”
“胡说!”阮阮捂着额头瞪他一眼,又没忍住乐,指尖在他掌心挠了挠,咧着嘴一笑,“你明明比谁都像个暖炉,哪里冷了?”
这厢两个人并肩而行的身影很快教树影彻底挡住了,下首石道上的世子妃才幽幽收回目光。
她与周宁安相携下台阶,忽地问:“方才看到霍相了吧,你心里怎么想?”
周宁安闻言,脑海中又细细回想了下方才瞧见的男人,垂眸道:“表姐亲自挑选的,自然无可指摘,只是……”
她言语稍顿,见世子妃侧眼望过来了下,才又接着说:“只是方才见他们夫妻二人感情甚好,似乎并不如当初传闻中说的,相爷只图阮阮的美貌才娶她。”
这一遭世子妃也未曾料到。
当初阮阮在宫中走丢,传言所说便是霍相不愿惯着小夫人的脾气才致,后来她见阮阮,果然典型的小家碧玉,心思简单,似乎真的除了貌美一无是处……
“新婚夫妇那一对儿不是如胶似漆?”
世子妃回头似是而非地瞥了眼,“无妨,你哪一处不必阮阮强上百倍,但凡能得了机会到霍相跟前,还担心他能管得住自己坐怀不乱?”
“男人啊,不都是喜新厌旧,等过了那个新鲜劲儿,家里的如何能比得过外头的。”
世子妃的话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乱,周宁安听着抬眸往她侧脸上看了看,没再多言,只点了点头,“我都听表姐的安排。”
家中送她前来镐京,原就是做妾的。
在表姐之下做妾定然一辈子都不可能出头,但若是换成阮阮,或许会有机会拉下她,做成霍相的正妻。
两日后国公府后宅有小宴,来往的都是城中交好的贵妇人与官家小姐。
阮阮出门时天放了晴,厚重的云翳中还透出些淡金色的光芒,她待此事上心,早早备好了礼,拾掇罢便领着金翠兰心一道去了国公府。
在门前下马车时碰上了齐夫人,对方与她熟络,上前来携她,问:“听说你前两日去了观音庙?”
说着打趣她,“你同霍相这新婚燕尔的,还怕怀不上?急那个做什么?”
阮阮听着只是笑,“瞧着人家都去,我便也想去热闹罢了。”
二人一同遂小厮进后宅,那里头戏台子已搭好了,世子妃在主位上坐着,抬眼瞧着阮阮,便招呼着她到身边去坐。
待阮阮落座,周宁安随手将怀里抱着的暖炉递给了她,“来,抱着暖暖手。”
“我还当你今儿不来了呢,昨儿我新谱了首曲子,回头给你听听。”
阮阮欣然应了声,这厢才同她说了几句话,那头门口忽地走进来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后头跟着一行婢女,个个手捧着珍宝古玩。
那男人径直到世子妃跟前,躬身道:“今儿是您生辰,世子看重得很,遂早早教老奴搜寻了这些宝贝送来给您,嘱咐说教您今儿敞开了和众位夫人玩儿,不必拘着。”
世子妃面上笑语晏晏,送走了管家,屋里众人无不赞一句二人夫妻恩爱,正称那戏台子上唱的情深似海。
阮阮嘴上也附和了两句,但不羡慕,脑海中只想起了霍修的好。
她这两年生辰,他从来都会亲自陪着她的,有一年给她画了像,有一年亲手做了长寿面给她,比世子光送东西来,不知有心了多少倍呢。
一场宴席尽都是欢声笑语,阮阮也高兴,还浅酌了几杯,临到傍晚散场时,脸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