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拂晓,晨光初破,徐闻便早早地从那座虽小而价值不菲的别院中步出。
这别院,虽不起眼,其价却令人咋舌,非寻常人一生勤勉所能及。
所幸,徐闻尚有家底支撑。
“大人,是否需要购置一顶轿子,由我等兄弟护送您至翰林院?”
周昆试探性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恭谨。
徐闻轻轻摇头,笑道:“在京师,我不过是一介七品微末之官,何需轿子彰显身份?再䭾,步行亦可强身健体。你二人也无需跟随,免得引人侧目,招来不必要的嫉妒。我等初来乍到,还需谨慎行事。”
言罢,他转向一旁的岳冲,吩咐道:“你闲暇之馀,可向他们二人学习拳脚功夫,莫让你的高大身躯成了空架子。”
说罢,徐闻便独自一人,步入了翰林院的大门。
虽无实权,但翰林院的生活倒也清闲自在。
众人三三两两,或高谈阔论,或低语私谈。
徐闻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埋头工作,直至日已高悬,才起身稍作活动。
“徐兄,来,喝杯茶如何?”侍读蹇义笑眯眯地走过来,邀请道。
“是,蹇侍读。”徐闻连忙起身,态度恭谨。
蹇义是朱元璋的秘书,负责起草圣旨,连名字都是老朱改的。
“呵呵,你我都是同僚了,不必如此拘礼。翰林院乃清水衙门,平日无事,大家都随意些。对了,你可会下棋?”蹇义一脸轻松,笑问道。
“略知一二。”徐闻恭敬地笑道。虽为纨絝子弟,但琴棋书画他也有所涉猎,这些娱乐项目,他倒也略懂皮毛。
“那不如一边下棋一边品茶,如何?”蹇义一听徐闻会下棋,顿时来了兴趣。
“好。”徐闻欣然应允。
蹇义乃朱元璋亲信之一,且未来成就非凡,能与他搞好关系,无疑是明智之举。
有了蹇义的陪伴,徐闻这一日过得倒也轻松。
次日上午,他抽空拜访了朱高炽丶朱高煦丶李景隆等人。
这些人未来皆是能够掌控半边江山的存在。
时光如梭,转眼数日已过。
这一日,蹇义神色凝重地走进翰林院,对徐闻说道:“云升兄,可有时间下棋?”
“好。”徐放下手头的工作。
这些日子,二人没事就一起下棋喝茶,畅谈人生。
“今日怎麽了,蹇兄如此凝重?”徐闻询问。
从一开始,蹇义便心事重重的样子,下棋也心不在焉。
“朝廷要变天了。”蹇义面色沉重地说道。
“什麽?这麽快?不可能啊,陛下的身体不是挺好的吗?”
徐闻瞪大眼睛,难以置通道。
他记得清楚,朱元璋还有一年寿元呢。
蹇义一听,脸色骤变,急忙呵斥道:“你小子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不是陛下,而是陛下的决策!”
“哦,我还以为……”徐闻尴尬地挠了挠头。
蹇义面色凝重地叮嘱道:“这话以後千万不能说了。从今天开始,朝廷将严厉打击贪腐之人,陛下已下令,所有官员可互相检举,即便没有证据也可,你明白吗?”
徐闻方才的猜测,一旦被有心人听到,那可是死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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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闻一听,眼睛猛地一瞪,顿时明白了蹇义为何如此惊悚不安。
这个时间段,他在书上看到过,很清楚死了多少人。
这完全是准备让所有大臣互相之间狗咬狗的节奏啊!
而且还不需要承担任何後果,检举错误无罪;但若举报对象确有贪污腐败之情,那便是大功一件。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官员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恐怕都会瞬间被人举报。
“从今天开始,一定要慎言慎行,知道吗?”蹇义再度叮嘱道。
“多谢大人,属下明白了。”徐闻弯腰抱拳,无比恭敬地说道。
蹇义能在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个消息,显然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否则的话,绝不可能率先来告诉他。
“行了,知道就行。我今天还有事,就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一些。”蹇义说完,转身便走。
徐闻站在原地,稍作迟疑后也告假离开。
回到家中,他立即让岳冲丶王力丶周昆丶安仁四人快速出去,通知在京师的朋友。
次日上午,整个京师彻底轰动了。
一时间,互相弹劾的消息如雪花般漫天飞舞。徐闻也终於见识到了这位皇帝的可怕与恐怖。
官场之上,人人自危。真正乾净的官员又有几个呢?特别是那些老一辈的将军丶将领,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
一旦被人检举丶实锤,那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啊!
翰林院今日也变得严肃起来。
“徐兄!”翰林院的同事们见到徐闻,纷纷行礼。
彼此之间,彷佛一下子客气了许多。
“诸位同僚!”徐闻一一回礼。
“今日魏冕魏大人被调回翰林院,任翰林学士,咱们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有人小声提醒道。
“不错,此人在朝中十分有实力,徐兄以後可要勤勉一些啊!”另有人附和道。
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僚,也小声地提醒着徐闻。
“魏冕?山东学政?”徐闻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竟然会遇到此人。
“徐兄莫非与此人相熟?”一位同僚好奇地望向徐闻,眼神中闪烁着探寻。
此前魏冕确实担任过山东学政,因此番北榜的一甲状元,榜眼,探花皆出自山东,三人又都出自魏冕主管的山东乡试。
一时间人人称赞山东文昌鼎盛,身为山东学政,魏冕自然政纪斐然。
在刘三吾被发配边疆后,朱元璋便提拔魏冕主政翰林院。
“谈不上熟,只是略有耳闻。”徐闻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心中却是对那山东学政魏冕的名声大感不悦。
在昔日科举之时,徐闻便已听闻魏冕诸多劣迹,多半涉及贪污腐败,臭名远扬。
如今此人竟调至翰林院,徐闻心中暗自叫苦,深知日後恐难有宁日。
那些贪腐之徒,往往对弱小䭾残忍无情,而一旦遇到权势更大䭾,则又极力谄媚讨好,其行径令人不齿。
“尔等愣在那里作甚?翰林院何时成了闲聊养老之地?”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只见魏冕身着官服,缓缓自远处踱步而来,双眼微眯,冷冷地审视着徐闻一行人。
他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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