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灯谜越来越难。
“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打一物品。”
徐闻不暇思索:“风筝!”
掌柜的瞠目结舌。
“清明时节,儿童需要仰面才能看到的东西,细长且易断的线,有风助力......果是风筝!”
对方答的太快,贵公子乾脆不玩了,在一旁充当解说。
众士子也是一阵惊叹,若是细想,大家可能都会想出来。
但人家瞬间说出谜底,就跟提前看到答案一样,着实才思敏捷,自愧不如!
“下一道!”徐闻看向那道最大最漂亮的灯笼。
只要猜对这个,便是连猜五道,彩头五百两!
“这位公子......”
胖掌柜的脸色略显苍白:“您已连猜四道灯谜,这第五道难度不小.......”
“若是公子就此放弃,小店除了二百两银子彩头,另送公子一帖故宋书法大家黄庭坚的真迹?如何?”
“放弃?”
徐闻呵呵一笑,心说白天你骂我‘穷逼’的时候,怎麽没见你如此低三下气?
“掌柜的这话什麽意思?”贵公子不乐意了。
玩的好好的,到高潮部分了突然停了?
搁谁不难受?
“是不是玩不起?”
“掌柜的先前气势汹汹的说“墨宝斋就是这般大气”,原来是胡吹大气啊!”
“哈哈哈!”
众士子跟着起哄,纷纷嘲笑。
国人自古以来喜欢看热闹,眼瞅着人越来越多,连对面字画店的掌柜都跑来看热闹。
胖掌柜面上无光,咬牙道:“请诸位继续!”
“继续!”
“快继续!”
在士子们的哄笑中,压轴灯谜被揭开。
“四月将近五月初,刮破窗纸重裱糊,丈夫进京整三年,捎封信儿半字无。”
“掌柜的,这谜面是猜字啊还是猜物?”
“对啊,店家你倒是说清楚啊!”
按照传统规则,猜灯谜需要规定猜字或猜物,以一个明确的范围和方向,锁定正确答案。
若是不确定范围,则可能出现多个答案,到时出现扯皮不服人的状况。
胖掌柜傲娇的仰着头,就是不说。
“我说老冯,你好歹也是读书人,怎地有脸耍赖?玩不起的话就别搞,惹人笑话!”
对门的字画店掌柜在一旁出言讥讽,幸灾乐祸。
“要你管,去去去!”
冯掌柜吆喝一声,沉着脸道:“此题打四种中药名!必须全中才能算猜对,少一个都不行!”
四种中药名?
众士子重新看向灯谜:四月将近五月初,刮破窗纸重裱糊,丈夫进京整三年,捎封信儿半字无。
很快有人猜出了其中一个,但谁都没有说出口,生怕做了他人嫁衣。
贵公子眼睛睁大老大,他已经猜出了两个半,只差最後一哆嗦。
“半夏丶防风丶当归丶白芷!”?
徐闻的声音悠悠响起,富有穿透力。
五百两即将到手,他已顾不得低调了。
“哎呀!就差一点!”贵公子直拍大腿。
“公子厉害啊!”
“这般快便猜对谜底,当真不简单!”
“厉害!厉害!”
“......”
一阵吹捧中,徐闻看向胖掌柜:“敢问五百两银子,是现银吗?”
“给钱!”
“快给钱!”
“公子这边请。”
呼喝声中,冯掌柜黑着脸将徐闻请到店里。
往年举办灯谜活动,鲜有人能连猜三题以上,今年居然碰到才子了!
这波血亏啊!
四下无人,冯掌柜面色不善,问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打听我名字,想搞我啊?
徐闻面不改色,淡然道:“免贵姓吴,吴万,忝为清平县典史。”
他背着手,斜了胖子一眼:“冯掌柜若是不爽,尽管去清平县吴家,在下必然好生招待!”
难怪如此猖狂!
原来是个典史!
冯掌柜微眯着双眼。
官员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但未入流的官吏,是可以参加科举的。
洪武十七年明廷颁布的《科举成式》,便规定“官之未入流而无钱粮等项黏带者”具有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
典史正好符合这一条件。
若是县丞,正八品官身,便不能参加乡试和会试了。
眼中凶狠一闪而过,冯掌柜呵呵一笑:“吴典史说笑了,在下不过一介商人,如何敢与官为敌?恭喜吴典史了!”
表面如此说,心里却是记下了吴万这个名字。
冯掌柜也是个秀才,还是学政魏冕的门生。
这些年他参加乡试,屡屡名落孙山,乾脆不考了,专门替魏大人干脏活洗钱。
有此关系,收拾个典史问题不大。
只需寻个机会便可。
领了五百两银子后,徐闻感觉有些好笑。
昨日我来买扇子,跟你砍价,你要是便宜些我就买了,非要骂我穷逼,这下好了,血亏五百两!
活动也搞砸了。
五百两银子,相当於现代三十七斤重。
徐闻一个人难以携带,乾脆在店里挑了一幅名画《送子天王图》。
这幅《送子天王图》,没有作者印款,只有几个前朝人物的题语。
徐闻清楚,眼前这幅画,应该就是画圣吴道子的笔墨真迹!
经过多名士子辨别,以及对门字画店掌柜的掌眼,确定画是真的。
而後贵公子讨价还价,最终让徐闻以二百两银子的价格买下。
另外的三百两,则提现带走。
贵公子解开三题,也赚了一百两,美滋滋的揣㣉怀中。
......
乡试期间,大明湖畔周围的酒楼丶客栈全部爆满。
有的士子没有地方住宿,乾脆睡进了花船里。
没钱的则在河边柳树下,以地为铺夜宿。
反正过两日便开考了,到时所有考生全部得在考棚里度过数日。
举贤客栈,一个比较偏僻的普通客栈。
徐闻回到住处。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身形高挑的岳盈盈,欣喜着小跑上前,替他脱下外袍,接着打来热水洗脸。
岳冲住在隔壁,听到动静后立刻赶来:“如何了少爷?可是买了资格?”
“还没有。”
啪嗒一声,徐闻将一包银子扔在桌上:“三百两,赚的!”
“少爷你干啥了,一晚上赚了三百两?”
岳冲打趣道:“该不会去打劫了吧?”
以少爷的身板不被打劫就不错了,他更偏向是少爷遇到了富太太,付出了些许东西方得三百两.......
碍於妹妹在此,岳冲不好多问。
“别瞎猜了,冲哥,你现在拿着一百两银子,去一趟曲水亭街墨宝斋......”
徐闻让岳冲去墨宝斋购买摺扇,报自己“徐闻”的名字。
他担心自己去买,那冯掌柜的怀恨在心,暗中使坏。
後天便是乡试了,搞不好得再等三年。
半个时辰后。
岳冲返回举贤客栈,表示一切妥当。
他按照徐闻说的,买到扇子后前往学政黄大人府上递上名帖。
可能是为了防止伪造薅羊毛?
墨宝斋扇子上的内容,每天都会进行更换。
昨日富哥所买扇子是五代时期巨然的《秋山问道图》仿品,今日岳冲买到的是宋代郭熙《早春图》的仿品。
好在一切顺利,黄大人的管家收了名帖,将徐闻的名字报上去了。
距离乡试的前一天。
天一亮,徐闻便急急前往贡院告示处,查看名单。
他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狗官还算有点诚信......徐闻松了一口气。
“兄台!”
徐闻回首望去,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站在身後,笑眯眯的冲他打招呼。
正是昨晚那个与他一同在墨宝斋进货的同志。
“我说身影如此眼熟,果然是兄台!”
贵公子作揖一礼,道:“在下韩克忠,字守信,兖州府城武县人。”
徐闻微微一笑,回礼:“原来是韩兄,在下徐闻,字云升,东昌府清平县人,幸会!”
“幸会幸会!”
韩克忠笑道:“既然我与徐兄有缘,不如同去望月楼喝上一杯?”
望月楼是济南城中最大的酒楼。
“好!”
如此有实力且文化底蕴和自己差距不大的读书人,徐闻乐意结交。
若是对方中举,将来也是一个人脉。
韩克忠也是这样想的。
二人并肩而行,相互谦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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