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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玉按着痛打了一顿。
父母的爱和关心,也在阮冬受伤时迟迟到来。
谁知隔天,阮嘉安赌气之下,留下一封【阮冬去死】的遗书,站在三楼哭着要阮冬给他道歉,不然就跳楼。
林安玉和阮泽吓得面无血色,阮冬没让他们为难,拖着身体出院,面无表情地和他说对不起。
阮嘉安破涕为笑,这才往回爬。
下一秒,他的脚踩空瓷砖,尖叫着惊恐坠下了三楼。
阮冬跳楼时,阮嘉安已经在医院住了半年,依旧昏迷不醒。阮泽卖掉车子,一心要救活他。跳楼那天下午,阮泽曾问这个古怪沉默的儿子:“阮冬,你满意了吗?”
“我真的搞不清,你究竟在想什么,又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
从始自终,阮冬要的,只不过是那一点点的爱而已。
不求长久。
给他一点就好。
阮冬睁开眼,满脸冰凉地自黑暗中苏醒。
温暖的毛毯裹住全身,他出神许久,才迟钝地侧头,察觉到有谁隔着毯子,正小心翼翼地抱住他。
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军雌迟疑地捧住他的脸,仿佛捧着什么珍宝,怀中的雄虫就是他此刻爱着的唯一。
他温柔开口,像是怕惊扰他:“阮冬,你在哭。”
“别哭,好不好。”
阮冬用力闭眼,骤然抬手,放任自己坠入这片宽阔似海的怀抱。他忍下哭腔,片刻后,轻声问:“南斯,你抱一抱我,好吗。”
给他一点点的爱。
好吗?
第45章
南斯没有回答。
他毫不犹疑地抱紧他,然而怀中雄虫太瘦,他惊觉力道越大,竟越能感受到阮冬硌人的骨头。
并不柔软。
仿佛花枝上细密的尖刺,即便枯萎,也是坚硬锋利的。
就像阮冬的眼睛,即便扮作怯懦,也依旧倔强到令心脏发涩。
南斯沉默许久,低下头,一点一点舔掉雄虫的泪痕。黑暗中,他像在吻一朵即将枯萎的蔷薇,动作珍视而温柔。
阮冬睫羽一颤。
南斯很冷静地问:“谁欺负你了。”
夜色寂静,阮冬被抱在怀里,大到发痛的力道反而令他感到安全。仿佛被这样用力地抱着,他才不会变回那个格格不入的幽灵。
闻言,他怔然了一会儿,才很轻地摇头,小声说:“没有谁。”
难道南斯还能穿越到现代给他出气吗?
......虫族大战人类?
像是被这个想象逗到,也仿佛黑夜带来的头一次并非争吵,而是温暖,阮冬的眼泪终于停下。
他说:“是我做噩梦了。”
南斯沉默片刻,忍下逼问冲动,继续紧紧抱着雄虫,没有松开。
安静的公寓,他们气息相融。以往交缠时分明比这更加亲密,但此时此刻,阮冬忽然觉得,他们的心前所未有地近。
直到机械音打破沉默。
【阁下,您想喝什么口味的营养液?】
机械球兢兢业业飘来询问。阮冬骤然回神,抽了抽鼻子,下意识回答:“随便。”
“球球,先开灯。”
【好的,阁下。】
咔哒,明亮柔和的灯光亮起。
黑暗带来的模糊感瞬间褪去,阮冬回头,撞进一双近在咫尺的熟悉兽瞳,看见里面狼狈的自己。
他下意识擦干净泪痕,立刻推开南斯,有些条件反射:“抱歉,我不是故意哭的。”
阮冬有些泪失禁体质,以往在家和阮嘉安发生矛盾时,阮泽最烦他还没开口就要哭的样子。
他骂他在乡下养坏了性子,装模做样,博取同情。
于是阮冬只能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这样的事多了,他竟也不太会哭了。
就是时间一久,人偶尔会有点迟钝冷淡,更让阮泽生气。
......今晚会哭,大概只是噩梦后的情绪爆发。
机械球拿来冰凉的营养液,阮冬转头,胡乱拿了几支要喝。身后的军雌忽然伸手,不容置喙地夺过那些垃圾。
阮冬:“......南斯。”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为刚哭过,眼瞳像是刚下过雨的湖面,细密的睫羽还泛着湿气。
南斯伸手轻轻摸了摸,几秒后,才说:“我给你点餐。”
“想吃什么?”
他的语气是意料之外的平缓,接二连三的意外令南斯脑中回荡着太多情绪,但此刻,面前的雄虫占据他唯一心绪。
南斯打开通讯器,调出许多五花八门的餐厅。
阮冬一顿,听见军雌自顾自道:“斯科特星球的美食闻名星际,这家餐厅上个月在主星刚开业,我的副官去过很多次,说很好吃。”
“南斯。”
军雌恍若未闻,动作未停,点完所有招牌菜肴才罢休。
他关掉通讯器,抱着阮冬来到餐厅,与他面对面坐下。几秒后,才平静开口:“我知道,我们需要谈一谈。”
阮冬看着他,沉默片刻,抿唇:“谈什么?”
星际时代,送餐服务快到惊虫。落地窗外很快飞来蜜蜂状的送餐机器,球球展开机械臂,尽职尽责地将大堆热气腾腾的餐食送到餐厅。
【阁下,用餐愉快。】
南斯一边打开包装,一边回答:“谈一谈我们之间的误会。”
“比如?”
“比如,我喜欢你。”
“再比如,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阮冬一愣,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对面军雌夹起一块香气四溢的红肉。
灯光下,他耐心将肉晾到不冷不热的程度,才略微生疏地递到雄虫嘴边,轻声说:“先吃饭。”
“你才哭过,需要补充体力。”
阮冬有些呆地咬下,尝到新鲜食物的味道。
三个月来,这是他第一次吃到营养液之外的东西。
南斯静静投喂雄虫。
直到阮冬略微皱眉,他立刻放下筷子,递来一杯颜色清透的常温饮料,耐心道:“你身体太弱,明天我会给你安排一套全面体检。”
“放心,除了我,全程不会有任何虫在场,你无需害怕。”
他的贴心令阮冬又一次愣住。
今天出门前,阮冬其实已经做好放下一切的准备。
然而一觉醒来,与他对峙时面无表情的南斯,此刻仿佛换了只虫。
温柔面具褪去,换成体贴和耐心,英俊的眉眼凝望阮冬,好似脱胎换骨。
餐桌的热气在空中蒸腾。
——南斯当然没有脱胎换骨。
他只是忽然意识到,阮冬和以往任何一只雄虫都不一样。
他倔强,且防备意识极高,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谎,欺骗南斯,虐待自己。
上一秒他能对南斯说特别喜欢,下一秒他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