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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流的短短三个字,竟能救回数十条性命!
那可是能捏造证据,用满门性命换自己活下去的谢臣啊。
谢臣却连看他一眼的功夫也没有,立刻又回头望向桃星流,掌心紧紧攥着他的手腕,语速难得变快,脑子难得混乱:“我知你生气......但鼍龙实在危险,你若不开心,我任你打骂,但不要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桃星流看着他,目光奇异,仿佛在看一个很稀奇的、会快速变脸的木偶。
漂亮的脸上再没了往日的甜蜜与天真。
明明在船上时,他曾那样柔软而快乐地望着他。
谢臣一滞,心脏骤然间涌上阵阵钝痛,只恨自己太过大意,竟露出最不堪的那一面,平白脏了那双琉璃般的眼睛。
“......”他忍住快失控的情绪,吐出口气,低头继续劝:“我知你轻功好,功夫俏,也并没有不信任你,可——”
“你道歉。”
清脆如玉的声音倏然打断他。
谢臣一顿,看向那双澄明的桃花眼,桃星流也正看着他,莹白的脸在月光下愈发透明,唇瓣紧紧抿着,仿佛倔强又委屈的小动物。
片刻后,他说:“道歉。”
“......谢臣,你刚刚吓到我了。”
那一刻,他差点应激到无法控制自己刺向他。
谢臣呼吸一窒,霎时用力捏住桃星流的手,感受到他指尖的冰凉,又将他抱进怀里。紧紧的,不肯松开。
“......对不起。”
他的下颌抵在了他带着香气的柔软发间,余光里是轻巧漂亮的桃花发带,那是出门前,桃星流特意让他帮忙选的。
谢臣闭了闭眼,声音嘶哑酸涩,心甘情愿地低头:“对不起......我错了。”
桃星流被他抱在怀里,额头抵在他的肩窝里,半晌,才闷闷地说:“嗯,我原谅你了。”
他是一只大度的水豚。
谢臣心中更涩,掌心轻轻覆盖着他的后颈,轻声说:“谢谢桃桃。”
夜色下,他们在月光中紧紧相拥,周围锦衣卫们面面相觑,更加愣住——不是,怎么就抱起来了?
督公喜好男色的传言不是假的吗?
谢臣抱了许久,抱到桃星流都感觉腰被勒得有点疼了,这才松开他,牵着人要往回走:“我们回去,牵机草毁了也好。”
这草平白生出这场事端,格外惹人厌烦。
桃星流却瞪大眼,立刻拽住人,神情认真:“谁说要走了?”
“我都说了,我可以去摘啊。”
“......”
谢臣一顿,回过头,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他的神色,确认桃星流没有生气说反话后,这才看向潮湿的沼泽。
他没有否认他,皱眉看了一会儿,虚心请教:“此地空旷,沼泽周围树木稀疏,轻功无法施展,更何况鼍龙力大无比......桃桃,你如何去摘?”
桃星流挑眉,牵着他走向沼泽。身后的锦衣卫们连忙想阻止,却被宋齐低声喝止。
寂静中,他们逐渐走到沼泽边缘,鳄鱼听见动静,缓缓睁开冰冷双目。谢臣瞬间神经紧绷。
他向来将性命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此刻却牵着桃星流的手,身体微微挡在他身前,生怕这些畜生暴起伤到了他。
桃星流摇了摇他的手。
下一秒,他神色自然地往前一步,竟是往鳄鱼的头顶踩去——
“桃桃!”
第31章
月光下,一身云白色锦袍的高挑身影站在鳄鱼头顶,神情格外淡定。
那鳄鱼察觉到头顶水豚的气息,竟也自顾自缓慢沉在沼泽里呼吸,一动不动,看得不远处的锦衣卫们目瞪口呆。
“嘶,桃千户莫不是驯兽大师?”
“这也太神奇了,鼍龙比那狗崽子都乖呢。”
桃星流朝谢臣眨了眨眼:“瞧,我说了吧,我能摘。”
他的眼睛半弯着,眸光微亮,有种小孩子向大人卖弄的得意感,谢臣紧绷的身体微微松懈,吐出口气,夸他厉害。
又低声问:“我能上去吗?”
桃星流愣了下:“这倒也没什么不可以......”
水豚么,经常叠起来一起站鳄鱼头顶的。
谢臣闻言,立刻脚尖一点,也轻轻落在了桃星流身边。鳄鱼背部的位置就那么点儿大,他们靠得很近,谢臣伸手将桃星流半揽在怀里,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
桃星流抿唇,闻见他身上香囊的味道。低头用剑鞘轻轻点了下鳄鱼的头,示意它往里游。
月光下,沼泽周边潜伏的鳄鱼们闭目睡觉,他们两个一黑一白地来到深处,谢臣很快弯腰将那牵机草轻巧摘下,抖了抖泥土,放入玉盒中。
宋齐和锦衣卫们大气也不敢喘,心惊胆战地看着鼍龙又慢吞吞地游回来。
谢臣先回到岸边,立刻转身接住桃星流,搂着他细韧的腰将人带到岸边,再牵着手一同走过来。
锦衣卫们呆呆地看着眼前画面——不管是乖顺的鼍龙,还是督公和桃千户的神情,都令他们此刻格外摸不着头脑。
总感觉督公和桃千户之间气氛怪怪的......有种奇怪的黏黏糊糊之感。
宋齐先回神,擦干净嘴边鲜血,低头跪下:“恭喜督公得到牵机草。”
锦衣卫们回神,也纷纷低头:“恭喜督公。”
谢臣看着他们,脸上神情不辨喜怒。
宋齐额头冒出点汗,正要咬牙开口,便听见男人嘶哑的声音。
“回江州休整半日,今夜之事,不许透露半分。”
宋齐心下骤然一松:“...是。”
劫后余生之余,却仍有些不可置信。
谢臣此人心狠,玉京多的是想将他剥皮抽筋之人,可他太过睚眦必报,没人敢显露出半点恶意,生怕第二日锦衣卫就踏破了自家大门。
宋齐下意识抬头,看向不远处。
月光下,谢臣和桃星流已经走到了骏马边。桃星流今晚穿的衣裳是云白色,绣着混银线的攒花纹。靴子也是云白色,脚尖处被沼泽浸湿了点污泥,脏了一个小角。
仿佛白白嫩嫩的糯米团子不小心沾了花生酱,显眼得很。
而谢臣看见那点污泥,半分也没有犹豫,便很自然地蹲下身,伸手掏出帕子,低头认真仔细地替桃星流擦拭了起来。
宋齐在谢臣手下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即便是皇帝,谢臣也不会如此......温柔珍惜。
他低着头,一只手轻轻握着桃星流清癯的脚腕,另一只手专心擦拭着污泥。擦着擦着,掌心的小腿就往后退了一小步。
谢臣抬眸,神情一如既往,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怎么了?我弄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