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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的球,晚饭扒拉了两下便匆匆出门。
假期中的学校操场依旧向学生开放,杜若酩拎着篮球到达球场时,张有弛已经在热身了。
“来啦?”张有弛笑着和杜若酩打招呼。
杜若酩也没言语,抿了抿嘴点了点头,放下篮球和张有弛一起拉伸肢体。
夏日夕阳猛烈,张有弛搭在额前的半长碎发上闪着细密的汗珠。他穿的不是专业球衣,而是一套看上去很柔软舒适的灰麻色运动短袖。
张有弛不算是运动肌肉型,但整个人身形匀称,看起来很健康阳光。
杜若酩悄悄侧着脑袋观察旁边的人,心里没什么具体的想法。
“你好像比高一的时候瘦了不少。”张有弛突然开腔,语气随意地说道。
“啊?没有吧……”杜若酩慌忙收回眼神,目光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感觉很明显啊。”张有弛叹了口气,似乎还有话要说,但球场门口突然出现人声,两人齐齐看去。
三四个男生一边招呼着一边走了过来。有认识的同级生,也有不认识的高三生。
“这是刚毕业的高三学长,李士铭。”等人走近了,张有弛便介绍二位,“这是十班的,杜若酩。”
“哇竟然是太宗兄,久仰久仰。”杜若酩听到李士铭的名字,肃然起敬,“恭喜学长考上清华!”
“嗐,不值一提。”李士铭故作戏谑,他给人的感觉确实亲切,不像杜若酩以为的难以靠近。
因为李士铭的名字和“李世民”谐音,加之此人成绩优异又十项全能,“太宗”这个诨号,已然在学校里传扬了三年。只不过和张有弛熟络之前的杜若酩,是个非常没有存在感的普通同学,不常和哥们弟兄打球,也不怎么参与课外社交活动,这回才是和李士铭第一次正式照面。
“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张有弛快速拍了拍手,“六个人,正好斗牛。”
男生的球局不需要什么铺垫,篮球一旦拿起来就能立刻开打。
打了几轮下来,杜若酩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自己不是最菜的那个。
但越打到后面,杜若酩就感觉李士铭越来越不对劲。打球嘛,肢体之间的摩擦冲撞在所难免,但李士铭好像渐渐地,变得越发容易烦躁。
有几次小摩擦闹得还挺不愉快的,高二的同级生自然不清楚状况,高三的两个学长却非常知趣地做和事佬。
这波篮球歇歇打打,直到晚上快九点操场管理员来熄灯赶人,一群人才就地散了。李士铭和其他三人约着回去冲个凉再到网吧开黑,剩下杜若酩和张有弛慢慢往回走。
“你有没有发现,太宗今天特别燥?”张有弛突然发问。
“确实。”杜若酩回道,“感觉有好几回他都要打人了。”
“哎……我劝过他,心里有事的时候别约球,很容易跟人起冲突。”张有弛摇了摇头叹气道,“非不听。”
直觉告诉杜若酩这里头有故事,顺着话头问道:“难道这其中还有类似长孙皇后的故事?”
“……我还反应了一下长孙皇后是什么人,”张有弛愣了一下,才笑着接话,“真差不多,他女朋友和他闹分手呢。”
杜若酩没料到张有弛竟然如此直言不讳,毕竟早恋这种事,在学校里可是明令禁止的。不过如果是发生在“好学生”之间,那这种禁令似乎就没那么严苛。
“长孙皇后高考没发挥好,大概只能留在省内读个普通一本。”张有弛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向前方三五米处的地砖,语气中有一丝惋惜,“但太宗确定要去北京,对方不接受异地恋。”
“哎……”杜若酩拎了拎衣领,晚间枝头的蛐蛐声隐隐约约。
晚风吹过,浑身是汗的杜若酩终于感觉到阵阵清爽。
“太宗还写了一首诗给长孙呢,”张有弛侧头看向杜若酩,说道,“叫《七月的城和你》。”
不知不觉,张有弛也就把杜若酩提到的“长孙”当做李士铭女朋友的代号了。
“理科生搞起文艺来,真是挡都挡不住。”杜若酩咽了一口水,玩笑道,“希望他们能妥善解决问题吧,能在学校里谈个恋爱不容易。”
忽然,杜若酩察觉到身边的人停下了步伐,于是自己也停了下来,回身看去。
张有弛隐在树影之下,杜若酩看不清他的眼神和表情。两人都还没说话,杜若酩的手机却先响了起来。
“抱歉,接个电话。”杜若酩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钱绻,“卷哥,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不是让你带着张有弛来玩的嘛!”钱绻那一端的背景音乐十分喧闹,“你们在哪儿呢,快过来!”
“别了,我们刚打完球,都累怂了。”杜若酩看了看阴影中的张有弛,也替他做了决定。
“你把手机给张有弛,我要和他直接对话!”钱绻吵吵着,杜若酩只好把手机递给张有弛。
“什么?就不来了吧,”张有弛接过手机放到耳边,“有点晚了,下次吧。你们也早点结束回家,太晚不安全。”
简单几句,张有弛说得妥妥当当,挂掉电话,手机又被递了回来。
“卷哥这回肯定考得很好吧。”杜若酩略显尴尬,毕竟他自己的成绩不尽如人意,也不想在张有弛这样的大学霸面前提起。
张有弛没有接话,两个人慢慢重新走动起来。
“你有想考的目标大学吗?”张有弛突然问杜若酩。
“目前还没有,说起来我还挺茫然的。”杜若酩实言相告,“我物理成绩特别差……心里很没底。”
“那城市呢?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张有弛追问。
“也没怎么想过……毕竟我这实力,十有八九只能留在本地了吧。”杜若酩倒不是故作妄自菲薄。他习惯了说话留出一大截余地,这大概也是他总不能取得明显进步的原因。
因为舒适区留得足够宽广,怎么做都不会犯重大错误,自然也很难突破层次的限制,一直在不温不火不好不坏的地界里徘徊。
张有弛只是默默听着,没再言语。
杜若酩很想反问张有弛同样的问题,但他终究没敢问出口。
直至两人要分道扬镳的路口,张有弛冲杜若酩挥了挥手,说道:“希望以后还能跟你一起打球。”
“当然。”杜若酩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张有弛说的“以后”是指今天过完的以后,还是什么别的以后?
杜若酩到家之后竟然觉得有些头晕,晃晃脑袋,又想到刚刚听闻的八卦故事,不免展望了一下自己明年的七月。
他想离开这个他生活学习了十几年的地方,但又害怕自己无法适应全新的环境。
他想认识更多的人拥有更丰富的经历,但又希望那个人可以始终在自己周围。
哪怕摸不着得不到,能看得见就行。
没来由的,杜若酩突然特别好奇李士铭的那首《七月的城和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