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在非发情期内互不打扰,在发情期内又如何相互配合,将彼此之间的相互影响和联系降至最低……这些细节,牧延思考得相当全面,甚至已经拟好了条约初稿。
他以为阮年的想法和他是一致的,尽量减少联系,仅仅各取所需。
这样的设想听上去冷酷无情,但牧延心里很清楚,这已经是作为受害者的阮年答应结婚所能够接受的最大限度。
加害者和受害者之间不可能维持正常的关系。
牧延很清楚。
尽管他心里并不好受。
他还没有找到能够克制标记后被omega自主吸引行为的有效方法,他将这份不适归因于易感期的后遗症还没有彻底消散。
再过一段时间就好,牧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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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阮年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青年温软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让他的耳朵有些微微发痒:
“因为一些事情,我会在主星停留一段时间。医生建议我这段时间和你住在一起。”
当时的牧延,完全没有经过任何停顿,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就是后悔。
他答应得太快了。
这会不会吓到阮年?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早有所图,才会回答得那么爽快?
他不希望再给这个omega带来什么伤害。一方面是自己的愧疚感作祟,另一方面也是阮年背后就是阮氏,要尽量避免过多的牵扯才行。
即使同居,他也一定会按时注射抑制剂,与阮年严格保持距离。只要阮年有一丝一毫的抗拒,他会立刻离开。
牧延早早地主动与阮年划清界限。只是他没想到,日后双方都在一而再、再而三地越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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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年当时确实有些愣住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约定好时间来阮时的住处接送后,便挂掉了通讯。
他将智脑扔在一旁,有些泄气般地倒在柔软的床上。
房间里不受控制地溢出了一些甜牛奶的气味。
只是谨遵医嘱罢了……阮年郁郁地想。
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立刻订最早的机票,飞回蒙星。
只是谭医生如魔咒般的碎碎念还在耳边嗡嗡地不断重复着:他需要牧延的信息素,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需要。
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离他近一点。有了alpha信息素的安抚,阮年的信息素就能够很快稳定下来。
他有些恼,为什么自己没有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以至于这几天,自己的情绪都有些不太稳定,总是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来。
已经连续吃了好几天怪味蛋糕的阮时,在谭漆玉苦口婆心的劝导下,还是皱着眉勉勉强强同意了让阮年和牧延住在一起。
只是一段时间而已!一旦阮年的信息素稳定下来,就立刻将自己的亲弟弟接回家。
因此,阮年和牧延暂时同居的事情,就这样敲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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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没有让唐显当司机,牧延准备自己亲自驾驶飞行器去接阮年。
牧延在一众助理惊讶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走出了公司大楼。
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其实还有很久。事务繁忙,平时根本没有时间消遣的牧延直接将导航路线设定到阮年给的住址。
也许是信息素作祟,他就是想第一时间见到自己的Omega。
这种感觉有一点奇怪,明明他很清楚对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更何况他们之间发生的意外,阮年绝不可能会愿意与自己有过度的交集。
想到这一点,牧延无端有些烦躁。
等信号灯时,他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驾驶面板,视线不经意扫过窗外。
一家粉蓝装修风格的店铺似乎刚刚开业,门口大排长龙。
门口的招牌做成了奶茶杯的形状,除了各种各样丰富的奶茶小料装饰外,顶层还用特殊的材料做出了棉花糖般的质感,在风中微微晃动着,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的味道。
排队的似乎都是年轻人,以beta和omega居多。有不少小情侣在队列中,甜蜜地相互倚靠,耳鬓厮磨着。
牧延愣了愣。
星星奶茶店?
说起来,年轻人似乎都喜欢这种甜甜的饮品。
阮年会喜欢吗?
牧延想起了青年的信息素,是甜牛奶的味道。
那个夜晚,他比棉花糖还要软,还要甜。
牧延突然觉得有些热。他下意识想要移动手指,将飞行器内的温度调低一些,却顿住了。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变了目的地。导航路线显示前方掉头行驶。
新的目的地是星星奶茶店。
牧延许久都没有动作,直到信号灯的最后几秒,他将目的地改回了原来的地址。
少做多余的事情。牧延警告自己。
他和阮年的关系只是局势所迫,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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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宇旗下的顶尖医疗实验室里,秦沫拿着两份报告,表情晦暗不明。
两份报告都来自于一个人,牧延。
一份是牧延出差前的例行信息素检测报告,另一份是意外发生后,宋旗替牧延送来的信息素样本检测报告。
牧延的身体状况是幕宇集团的最高机密之一,他每一次的例行监测报告,都只有主治医生秦沫手上这独一份。
但最新的这份报告,秦沫手上不过是副本。至于正本在哪,也只有很少遵循医嘱的叛逆病人代表牧延本人知道了。
再一次将两份报告比对了一遍,秦沫摘下银边眼镜扔在实验台上,揉了揉眉心。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点着座椅扶手,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
几乎所有能够影响牧延的精神状态的信息素指标,在标记后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这些都还算是属于AO标记后的正常反应。
Omega的信息素对alpha本身就能够起到安抚镇定的作用,即使改善的幅度有些惊人,也能够归因于是牧延与阮年98%高度匹配的结果。
但唯独有一项怪异至极。
S因子的活性高到不可思议。
S因子的活性是反应alpha的温驯程度的指标,战争年代,S因子活性甚至曾作为alpha军队的考核指标,这一指标过高的alpha被判定为不具备坚毅的性格,容易在战争中发生叛逃行为而被军队淘汰。
即使是尚未完全分化时,意志还不够成熟的牧延,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数据。
许久后,空荡的实验室里响起了一声叹息。
“……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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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份正本,安静地躺在谭漆玉的办公室抽屉里。
他在短短几天内看了无数遍,甚至动用了一些关系调动了主星医院的数据,至今都有些惊疑不定。
这样的案例太过特殊,也太过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