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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一平还没有进院子,就在院门口奶声奶气地嚷了起来:
“大哥,陈确铮哥哥来了!”
汤一平话音刚落,汤一雄就迈出了院门,快步迎了上来:
“确铮!你可来了!父亲碰巧有事外出了,他他很快回来,还嘱咐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你还买了花?真是有心了!”
两人刚进踏进院中,一个相貌清秀、气质温婉的中年女子端着一个大木盆从屋中走了出来,一雄赶紧跑过去将木盆接过来,督院中的晾衣竿跟前放下。看书喇
陈确铮看着女子一边将湿淋淋的双手在围裙上擦着,一边笑容可掬地走上前来:
“一雄,同学来啦,你父亲应该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咱们一起吃饭!”
汤一雄跟陈确铮介绍:“确铮,这是我的母亲张敬平,母亲,这是我在联大的同学陈确铮。”
陈确铮微微颔首,将手中的马蹄莲双手捧给张敬平:“伯母好。”
张敬平接过花来,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更呈现出一丝少女的娇羞:
“这花可真漂亮,谢谢你,让你破费了啊!”
“这花不值什么钱,师母喜欢就好。”
一雄,我先去把花插起来,堂屋桌子上有我刚买的蜜冬和糖枣子,记得拿给同学吃啊!”
这时候从二楼屋里跑出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想是刚刚睡了一觉,脸上留着些红印子,正睡眼惺忪地站在回廊上扒着栏杆往下看,男孩儿生得很瘦,手长脚长,眉眼却带一股子机灵劲儿。
“大哥,这个哥哥是谁啊?是你的同学吗?”
汤一雄点点头:“今的功课做完了吗?”
汤一介挺着胸脯骄傲地道:
“做完了!父亲让我背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我也背得滚瓜烂熟了!”
汤伯母仰头看去,脸上不自觉露出温柔的神情,对着陈确铮介绍道:
“这是一雄的弟弟一介。”
“‘一介书生’的‘一介’吗?”
“嗯,他父亲给取的名字,希望他能够一辈子读书做学问。”
陈确铮发自内心地赞叹:“实在是好名字。”
汤伯母走到晾衣绳跟前,刚捞起一床被单,汤一介就大喊一声:
“妈!等我一下,我帮你拧!”
汤一介扭头飞跑下楼,奔到院中,接过母亲手中的被单,两人向相反的方向用力绞着,汤一介的所有五官都跟着用力,脸儿涨得通红,绞出的清水哗啦啦地流入木盆之郑汤一介干得起劲,还想把拧完的衣服搭到晾衣杆上,因为他个子不高,费劲儿地蹦了几次,终于把衣服搭到了晾衣杆上。
因为汤一介的年纪太,力气不大,未能把衣服完全拧干,衣服晾是晾上了,却滴滴哒哒地向下滴着水,汤伯母想要取下来重新拧,陈确铮却朝她轻轻摇头,手脚麻利地舀了院中井水洗了手,将双臂的袖子撸了起来,站到晾衣绳前,在汤一介面前蹲了下来:
“一介,让妈妈休息一下,咱们两个男子汉一起晾好不好?”
汤一介难得被当成大人一样平等对待,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用力点零头。
“那哥哥跟你打个商量行不行,你的个子还不够高,咱们一起拧,哥哥来晾,怎么样?”
汤一介自然是欢欢喜喜地使劲儿点头。
陈确铮从盆里捞起一床被单双手用力一绞,大半的水就已经被哗啦啦地绞了出来,将接着他被单的一头放进汤一介的手里,嘴里喊着“一二三”配合着他又拧了几下,接着将床单在竹竿上一搭,往两边使劲扥了几下,绷紧的床单发出“啪啪”的声响,不一会儿,平展展,白净净的床单便晾好了。
汤伯母满面笑容地看着陈确铮手脚麻利地晒好了一盆的衣服,还把儿子哄得特别开心,由衷夸赞道:
“一雄,你看看你这同学,一看在家里就是经常帮忙长辈干活的,哪像你!”
汤一雄笑笑,走到陈确铮跟前:
“陈确铮,你真是个好哥哥,当你弟弟有福气了。”
看到陈确铮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汤一雄有些在意,恰好这时屋里突然传来婴孩的啼哭声,汤伯母嘴里叫了一声“死鬼睡醒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去。
汤一雄笑着摇摇头,表示不必担心。果然很快屋内的哭声便停止了,接着汤伯母便抱着一个一两岁大的男孩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不停地转动着,发出悦耳的咚咚声。
男孩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脸上泪痕未干,脸颊上红了一大片,汤一雄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男孩,把他从母亲手中接了过来,用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这是我最的弟弟一玄,还不满两岁。”
汤一玄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陈确铮这个陌生人,毫不怯生。
汤伯母腾出手来,弯腰端起木盆,将盆里余下的水朝门口一扬,只听“啊呀”一声,汤用彤提着湿漉漉的长衫下摆进了院,身后跟着一脸憋笑的郑挺。
汤一雄看到父亲的窘态,脸上微微露出笑意,陈确铮目光低垂,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汤伯母一脸懊恼:
“哎呀,你可真是的,这赶得多不巧,快把衣服脱下来!”
汤用彤先生却满不在乎,但还是依着夫饶要求脱下了长衫。
“只是下摆弄湿了一点,不碍事的。”
“你跟毅生不是去探膺中的病了吗?快,他现在怎么样了?”
汤用彤叹了口气:
“整个人烧得厉害,醒醒睡睡的,脑子也不甚清醒,还时不时冒出一两句胡话来。”
“这可怎么好,他昨来送藤萝花饼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嘛?谁成想今竟病得这样厉害了!”
郑挺见汤伯母这样担心,低声劝慰道:
“大嫂放心吧,是叫大夫来看过了,扁桃腺炎而已,毛病,已经开了药,过几日便该好了,不碍事的。”
汤伯母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