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知道他浑身颤抖地偎过来,被自己毫不留情地推开好几次。後来实在懒得理,才让他那麽靠著。才这麽一夜,就生病了?那以後的路还怎麽走……
有点头大地看著这个实在没有一丝同情感的病患,颖术心烦地翻著包裹。杀手随身携带有的是毒药创伤药,只独独没有伤风药!一般出任务的杀手,哪有在山林里露宿就会生病的!
无奈,只得撬开他的嘴灌了些水进去。颖术对风月毫无好感,更不会耐心细心,刚灌了一口风月便呛著了。
这一呛,倒是醒了。
见他睁开眼,颖术张口就是嘲讽:“果然是昊王宠爱的男宠,想必平日好日子过惯了吧,这麽容易生病!还真够有用的。”
风月精神恍惚,浑身滚烫无力骨节酸痛,连周身皮肤都是疼的,当真是难过至极!难受的撑著坐起来,料到自己是发烧了。
“我、我不能……吃药……”风月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便觉得天旋地转,又咕咚栽倒在地。
颖术不明所以,只冷哼道:“没药给你吃!”说著,一把拽起他扔到马上,不顾风月疼得掉下泪来,继续赶路。
松岩王与昊王在松岩王宫遭成国杀手刺杀,所幸安然无恙,只是昊王所宠被虏。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一早,岩京已是人尽皆知。松岩王许诺昊王,假以时日,必将凶手捉拿!
赤红大旗,金绣麒麟。昊王车架在朝阳中早早地严阵以待。
昊王身著庄严厚重的朝服拜别松岩王,登上车架回归昊国。
城外三十里处,昊王带来的兵将业已收拾停当整装待发。
岩京这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早晨,竟是无比肃杀。
“走了?”颖瑜蹙眉问道:“真就这麽走了?!”
“是!”一布衣男子单膝跪地恭敬答道:“属下亲眼看著昊王登上马车,又跟踪车架五十里,才折回来禀报主君。昊王派出的人马还在追踪颖术大人那三队诱饵。”
“你下去吧!”颖瑜点点头。昊王就这麽回去了?!
颖瑜心里一阵窝火。为了抓到昊王那个心爱的男宠,他可真是损兵折将,手下精锐杀手部命丧松岩寝宫,被捉住的人也只能服毒自尽。留在身边的人基本上都是从没出过任务的新手,还要分出一部分引诱昊王以换取颖术送人的时机。万一有人行刺,自己的安都是问题!
这一切,都是因为该死的成王!颖瑜双拳紧握。此时此地,实在不宜与昊国结仇,虽让杀手们都带了仿制的成国标记,却难保狡猾的昊王识破!刺杀昊王与松岩王,这罪名一出,梁子结就大了!
颖瑜深知,目前镇守北方昊王是最好的人选,万一他有个好歹,平昊路远,平国没有那个实力和机会能够一步步蚕食北方。而这种时候,倒是便宜了实力最大的成国来开疆扩土。昊王,是平国牵制成国的不二人选。至於松岩王这个名不副实的天下共主,若是被人知道平国大王子颖瑜派人刺杀他,岂不是给了天下诸侯联合讨平的口实?
颖瑜自知自己这一步,走得凶险之至!可除了这招声东击西,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麽好办法。也罢,既然已如此,便只如此吧!现在唯一所盼,便是颖术那边不要出了什麽状况。
正焦虑间,却听见门外来报,大王召见。
颖瑜按按疼痛的额头,赶紧过去。
到得永昌房内,抬眼就看见风情万种的小袖轻轻睨了他一眼。这一眼,可谓豔而不妖,媚而不俗,千般柔情无处道,万般思绪在其中。
颖瑜却假装没看见,问道:“父王唤儿臣何事?”永昌紧张道:“听说昨日松岩王和昊王遇刺?盟约已定,咱们早些回去最好!我已吩咐下去,下午便启程!听说昊王已经回去了?”
颖瑜心中忐忑道:“是的,昊王今天一早便回去了。”见永昌一双招子不离小袖,心里定了定,小心道:“父王,儿臣有些事情,怕是不能和父王同行了。”
“哦?瑜儿要去哪里?”永昌拉过小袖,抱在怀中。
“这……”颖瑜瞟了一眼小袖,却吞吞吐吐。
“小袖不是外人,但说无妨!”永昌道:“如今为父,可一时也离不了她了!这次没和你商量就要走,除了怕不安,也是我想早点带小袖回宫。出门在外诸多不便,东西也不,早点回去,也好让为父早点尽兴嘛!”说著,色迷迷的在小袖身上乱摸起来。小袖咯咯颤笑,声音悦耳极了。
颖瑜尤有些疑虑,却不大敢当著父王面撒谎,便道:“儿臣想到香泉神庙求颗药丸……”
永昌一听,立刻挥手打断他:“好了,为父只需知道你身在何处就好。你要做什麽不必多说,只管做好便是!”
颖瑜这才定下心来,躬身道:“儿臣去看看他们准备的如何了。”
待得他出去好一阵子,小袖凝神细听,没什麽动静了,才幽幽一声长叹。
永昌脸上却已非刚才神色,反倒一脸黑云遍布,怒气一触即发!
虏走风月,颖瑜为保一击即中万无一失,明知势必元气大伤,还是将能调动的人手部用上。这其中,就包括保护永昌留在驿馆的侍卫。本以为凭永昌的迟钝,动几个人他根本发现不了,就算被他知道,他也可寻个借口洗脱干净。
不料那小袖却是个眼尖的,头一天晚上下楼时便觉著有些个侍卫脸生得很,上楼便对永昌哭诉道:“大王子一直怀疑小袖是奸细,前些日子还曾来问过,这下定是不放心,派人来监视小袖的。”
永昌本不以为意道:“怎会!想是他有些事情需用到这些个人吧。”
小袖嘤嘤哭道:“大王是不知道,小袖怕成为那挑拨离间的人,一直不敢告知大王。可到了今天这个份儿上,小袖要是在不说,只怕是要有性命之忧了!大王子他在大王去赴宴那晚曾来小袖这里,逼问小袖来历。大王是一清二楚的,小袖哪有什麽见不得人的来历?大王子却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後来他竟说、他竟说要是小袖肯与他交欢,他便信了!”
她边说边哭,直哭得粉面色变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就是那铁石心肠也要为她心疼上一番,任谁看了,也要问上一句为何,安慰上两句贴心话,何况永昌早已被她迷得七魂少了六魄?听她这麽哭诉,当下便怒火中烧的提了剑,要找颖瑜算账。
小袖哭倒在永昌怀中,死死拽著他的衣襟哀哀求道:“大王使不得啊!大王要是去了,便是小袖天大的罪过了!小袖如今日日与大王厮守,早已别无他求。小袖命贱,死不足惜,可大王子大权在握,这驿馆如今又进了面生之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来听谁的,万一惹怒了他,他、他动起手来,那、那大王可就危险了!”当下死拽著永昌,一步也不肯让他迈开。
永昌被她这麽一哭,犹如被人当头棒喝,冷汗象是刚洗过澡般出了一身。他生性平庸容易被人诱惑,为王几十年却又使他时刻保持警惕,两项混杂参和,当下疑心大盛。
疑心生暗鬼。
永昌下楼一转,果然见到几个没见过的生人,心中立即便有了定数。岩京人多眼杂,若是颖瑜有心害他,定会在路上趁人不备暗下毒手!永昌也不是傻子,自己的儿子还是了解的,以颖瑜的性情,自己出事之时他定不会在身边,以求个清白。
永昌当即悄悄著人部署了行程,第二日又听说昊王与松岩王遇刺,更是惊惧不已。他叫来颖瑜假装告知回程,实则是试探。
可颖瑜背著他与成国的交易他哪里知道?颖瑜还指望这一次与成国做个彻底,却不料已遭父亲猜忌。
永昌一行离开後的傍晚,残阳似血燃烧,朔风悲泣叹息。
朱雀守在岩狩寝宫,此刻他短短的手臂上,正停著一只信鸽。从信鸽脚上取出一块小小纱布,又喂了信鸽几粒玉米让它飞走。
粉色纱巾握在他小小的手掌,一股奇异的暗香轻幽入鼻。上面书著几个娟秀蝇头小字:香泉神庙,骨肉离心。那字竟是女子画眉用的黛色。
朱雀微微一笑,眼中尽是与童稚面容毫不相称的流光异彩,转身去找岩狩。
两骑青骢骏马,一前一後走在长乐山幽暗的山林小道上,任马上的人如何心急似火燎,小道崎岖坑洼,也只得慢慢前行。
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风月过夜的池水边,颖术掘的那个火坑犹在,里面盛著被露水打湿的灰烬。
前面身材欣长的男人下了马,在池水边走了一圈,却一无所获。另一人在马上低声道:“二庄主……”
男人回头看他一眼,正是青龙。那马上的人,却是他从燕庄带出来的神耳。
然而此刻,早已没了在风月面前时而温柔如水时而拘谨有礼的青龙。他一脸杀意双目如刀,狠狠瞪了火坑一眼,那火坑若是还燃著,定也被他这狠极冷极的一眼给瞪灭了!
青龙一袭利落皂衣,重新翻身上马,带动腰间一个金色事物晃了晃。
神耳凝神听了听道:“二庄主,他们还是一路向东走了。”
青龙哼了一声道:“看来小金蝠带的方向是对的,月儿想必没被他换过衣物。”
神耳接口道:“只是这东西不怎麽方便,只在晚上有用。”
“我只盼月儿如今平安无事,”青龙周身泛起浓厚的杀气:“不然我定要血洗了平国王宫!”
风月发著烧,浑身触手之处皆是火烫,身上却一阵阵发寒,口中苦涩干燥,想要喝水偏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意识恍恍惚惚,身体随著马儿上下颠簸,身皮肤因为发烧而疼痛,碰一下尚且酸疼难受,何况这麽颠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