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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遇苏你进攻啊,愣着干什么?”
耳麦里传来沈青文暴怒的吼叫,任遇苏这才从愣神中缓过来,注意力放回到面前的游戏屏幕,他的游戏人物血条已经见底。
任遇苏赶紧移动手柄,但时间已经晚了,面前的NPC一记飞刀,他的游戏人物就倒在了血泊之中。旁边还一同倒着沈青文游戏角色的尸体。
“啊??”耳麦里沈青文瞬间炸了,“任遇苏你在神游吗!本来我俩可以打赢他的,就差最后那么一丝丝血,你愣在那不动干什么?”
任遇苏自觉理亏:“不好意思啊,刚刚发呆了。”
“啊?发呆?这么重要的时刻你居然在发呆?不是我说,你今天下午在溜冰场的时候就不对劲,整个人蔫儿了吧唧的,你今天干嘛了?”
任遇苏丢下手柄,眸光落在自己已经死亡的游戏角色上。
今天的溜冰场,姜阮没去。
“阿树。”
愣神之际,门口突然传来陈锦的声音。
任遇苏收回思绪,对着麦跟沈青文说了句:“今天先不玩了。”
“啊,好吧。”
陈锦推门进来时,任遇苏刚好摘下耳机,见到陈锦,轻声喊了句“妈。”
“我刚刚听你在打游戏啊?”陈锦顺手将手里的牛奶放在任遇苏面前的桌子上,手一抚裙,轻轻地坐在床沿,“把牛奶喝了吧。”
任遇苏“嗯”了声,手却没有任何动静。
陈锦神色一僵,随即又恢复自然,声音轻柔:“今天开学,感觉怎么样?”
“我又不是小孩开学哪有不适应的,就那样吧。”
陈锦掩嘴笑:“你这是指你弟弟呢?他今天早上去学校还闹了一大通呢!晚上放学以后还惦记着说要你带他去玩。”
提到任书宴,任遇苏也跟着陈锦笑:“是吗,那我周末带他去我表哥开的溜冰场玩玩。”
显然,任遇苏的回答很让陈锦满意,闻言立马道:“那感情好啊,你们兄弟俩啊就应该多在一起玩玩,毕竟是亲兄弟有着血缘关系......”
任遇苏听着陈锦在那谈论起“兄弟和睦”的话题,时不时应和两句。
陈锦越讲越起劲,却没有注意到任遇苏含笑的神情里,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妈,”任遇苏打断她,“听说季阿姨要送姜阮去补习。”
陈锦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任遇苏会突然提起这个,赶忙道:“啊是的,哎呦我差点忘记了,你爸爸也让我问你要不要和她一起去,听说是一个退休的老教师,年纪是有点大了,不上门,只能去他那边补习。我想着不能上门你每天赶过去也挺辛苦的是吧?而且年纪蛮大也不知道和你们有没有代沟,要不我重新给你找一个,我正好有个认识的老师??”
“没事,”没等陈锦说完,任遇苏就直接拒绝了她,“我和姜阮一起吧。”
似乎是没想到任遇苏是这个反应,陈锦面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笑着应和了几句“好”,见气氛冷住,自己的计划也没成功,又讲了两句“早点休息”的话就起身出了房间。
待房间门合上,任遇苏看了眼房门,勾着唇嘲讽地笑了下。
他知道,姜家和任家两家交好多年,又因他与姜阮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在各种对孩子的资源上从来都是不会落下一个。
姜阮的妈妈季清是一个雷厉风行的性格,做事情极有规划。在她有意想将姜阮送去补习的那一刻前,她肯定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所以在姜阮今天说出自己妈妈想送她去补习时,任遇苏这边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他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是被谁刻意瞒下了。
而且今天陈锦过来看似闲聊但话里提到了任书宴,所谓的“兄弟和睦”不过是一个铺垫,话里话外不过是说兄弟一体,资源共享,大概是想让他将这个辅导名额让给任书宴。至于为什么不能他和任书宴一起,估计是那边名额满了,她不能多加一个任书宴进去。
碍于他爸爸,那便只能,让他主动退出。
任遇苏洗完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发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单手按着毛巾在头上来回擦动,一手去拿桌面上的手机。
刚刚在浴室里他就听见外面的手机有传来电话铃声,这会儿一看,有一个沈青文的未接来电。
他没点回拨,而是切到两人的微信对话框给对方回了一个“刚刚在洗澡,干嘛”。
信息发送成功,沈青文那边没有回复。想着估计这会儿有什么事情,任遇苏也没在意,将手机往床上一扔,侧身想回去浴室吹头时,视线突然瞥到了桌面上的那一杯牛奶。
他抬手去捏杯身,隔着玻璃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牛奶已经凉透了。
任遇苏拿起杯子走到洗手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他稍稍的顿了下,随即杯身倾斜,牛奶尽数倒进了洗手台。
他的面上毫无波澜,静静地看着牛奶与瓷白的洗手台融为一体,随后慢慢地流进了下水道。
陈锦,不是他的妈妈。
陈锦是在任遇苏八岁那年嫁进了任家,次年生下了任遇苏同父异母的弟弟任书宴。任遇苏有关自己亲生妈妈的记忆特别少,从他记事起身边的人就是陈锦,对于妈妈的那点记忆还是从家里做了几十年的阿姨嘴里和爷爷奶奶的只言片语中拼凑而来的。
他的妈妈姓林,名韶华,出生于艺术世家,她的爸爸,也就是任遇苏的祖父是名扬海外的画家,他的妈妈林韶华跟随父亲也拿起来画笔,虽不及她父亲名字的家喻户晓,但在圈子里也是排的上号的。
任遇苏仅有还在婴儿时期的自己和妈妈的合照,听爷爷奶奶说自己的妈妈是在生二胎的时候羊水栓塞死的,胎儿和孕妇一起死在了手术台上,那时候任遇苏才一岁多快两岁。
他的祖父听闻这个消息后一病不起,没两年就撒手人寰了。外祖家就生了他妈妈一个女儿,早年的亲戚也不怎么来往,丈夫和女儿的离世对外祖母的打击很大,一个人搬到了别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什么拒绝任家的任何人去见她,以前他也问过爸爸,但爸爸说他的祖母是怕看见和他妈妈有关的人会想起自己的女儿更伤心。
一直到现在,任遇苏也就在十岁生日那天见过外祖母一眼,她只来送了他一份礼就离开了。送来的那份礼物是一幅画,作画的人是他的母亲,画里是一个穿着白裙的女生在花海中背身奔跑。
这幅画一直被任遇苏放在柜子里,直到前年才将它拿出来挂在了床的正前方,每天他一醒来,入眼的就只能是这幅画。
任遇苏将杯子放在书桌上,再次走进浴室吹头。
等他再出来时,他的手机正好收到了姜阮发来的信息??
【听我爸说,这次补习你要跟我一块儿。】
【/奸笑】
任遇苏拿着手机顺势坐在了床上,看着姜阮发来的“嘲笑”表情包,唇角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按着??
【对呀。】
嗡嗡??
对面回的很快,
【看你也逃不掉我心里有了一丝安慰。】
【本来还说就我一个人去也太不公平了。】
【还好你也去。】
【任遇苏我俩真是难兄难弟。】
任遇苏抬头,入眼正好是那一副他妈妈的画作,忽地笑了声。
倒不是他逃不掉,他要是不想上,家里有的是人不让他上。
其实在上高中以前,任遇苏也是真心的对待陈锦的。毕竟从他记事起,身边扮演妈妈角色的人就一直是陈锦。
任父对任遇苏一直都很严厉,但少年叛逆总是喜欢和他反着干,任父越管着他,他越是要和他对着干。初中时候的任遇苏没少和任父吵架。每当他和任父吵架的时候,陈锦总是会在一旁说好话,事后也会来找他谈心。
那时候的任遇苏觉得陈锦千好万好,亲妈和后妈都是妈妈。
所以当任父语重心长地和任遇苏说“你得上进一些,以后家里的公司还是要靠你继承的”。任遇苏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我不行的话给书宴就行了啊”。任父气的高血压都犯了。
对于家产最后由谁继承任遇苏真的无所谓,直到有次因为发烧将原计划出门的行程改变,改为在家里休息。睡到一半的时候他想下去倒水的时候,听见陈锦和她的妹妹坐在楼下提到了他??
“你说阿树啊,我哪会真心把他当做是我的孩子?到底是隔了一层肚皮的,也就是在他爸爸面前装一下。”
“说起他,我听别人说姐夫很器重他,准备把家业都交给他啊?那我们的书宴怎么办?姐夫这说到底还是偏心。”
陈锦沉默半晌才道:“谁让他到底是占了个长呢?而且又是前头那个人生的,你姐夫到底还是就把他当亲儿子。”
“那咱们书宴怎么办?”
陈锦冷笑一声:“书宴当然是要继承任家的,他前头那个已经废了,学校老师打了不少电话回来说他的情况,前几天不知道和你姐夫吵什么,把你姐夫气的高血压都犯了。”
后面的话任遇苏没在听,整个人如坠入冰窟。他浑身僵硬地回了房间躺回床上,闭眼耳边全是刚刚陈锦在楼下说的那些话。
也是这时候,他突然发现陈锦对他与对任书宴不一样的地方。对他是纵容,对任书宴更多的是要求,哪怕他才上小学。
他想起,姜阮的母亲对她也是要求严格,姜家虽对她颇为纵容,但一旦牵扯到她日后的发展,总是会站到统一战线要求她不能玩物丧志。
不止是姜阮,他身边朋友的父母都是这样。
那时候他还庆幸陈锦对待自己不会那样,陈锦和他们不一样,不管他做什么事情都纵容他,干了好事不说,干了坏事还给擦屁股帮他瞒着父亲。父亲给他请到的名师课,也总是会在陈锦的话术下丢给任书宴,任书宴上不了的就让给陈锦娘家的小孩去上。
他一直以为这是好的,但对比他其他朋友的父母,原来是真的不一样,一方是希望孩子未来能好,一方是希望孩子越来越不好。
也是那时候,他从网络上学到了一个词,叫做“捧杀”。
原来不是所有的妈妈都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