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鸿驾云腾飞,回转到府城,找来一二管理俗务的官僚,意欲接管琼华道,行兴兵平乱之事。
没曾想,琼华道之中可用之兵全得了一种怪病,连将官亦是被波及。
“此事倒真是蹊跷,我一来,尔等都是称病?莫不是给我点颜色看吗?”
卫鸿立在城头,双手背负在身后,眺望着远方。
他声音不徐不疾,不带一点感情色彩。
仿佛眼前境遇仅仅是小事一件。
而在他背后,着官袍的州府长官却是躬着身子,满脸的焦急。
仙师发作,他可不敢真就不当回事啊!
近段时日,城头变换大王旗多次上演。
上一位赵极仙师说一不二,但有不服,皆杀,他都是替补上来的,终日惶惶。
而这位年轻的仙师......他将那位赵极仙师都斗败了,首级还放在旁边呢,他哪敢轻慢
知府绞尽脑汁,思索着此事缘由。
他低下头去,心思转得飞快。
“集体疫病的突然发作,病因不外乎食水,而那位赵极仙师前些日曾赐下培元养身的药粉,晓喻全军尽数服用。莫不是此处出了问题?”
他回首招来一年轻小吏,皱着眉头吩咐,不一会儿,小吏取回一个黄油纸包,向着长官躬身奉上此物。
而这位知府得了纸包,以同样尊敬,甚至更为谦卑的姿态将此物献予赵极。
“两日前,赵仙师...赵极贼子命令军中将这药粉化入食水,全军共饮之,言其可强身健体。卫上使,或是此人弄鬼。”
两日前......
卫鸿忽有所悟:这正是我擒下赛飞的日子,看起来,这师徒之间有某种独特的传讯方式啊。
他轻笑一声。
赵极啊赵极,你死后也要摆我一道么。
虽然兵将形势不妙,可卫鸿并不大担心此事会影响他收集煞气。
他吩咐知府派人将患病者集中照料,言称稍后他自会去探看。
而后,他就在此站定,静静看向远方。
数刻钟一晃而过,远处忽而烟尘滚滚,打着水龙旗的军队蜿蜒而至。
“卫上使,贫道来也~~”
魁梧将军模样的余化元一马当先,嗓门如雷震。
卫鸿颔首,下去迎接这位同道。
赵极自身有着弱点,卫鸿又何尝没有?
安素吩咐的差事就是他的死穴。
如若耽误了纵兵取煞一事,卫鸿被安素活剐亦非不可能!
赵极这一招尤其狠辣,杀绝城中兵将,卫鸿倘如一时手忙脚乱没处置好此事,那就性命堪忧了。
幸而他觉察此处修道人对他态度不对之时就早做准备,命人去调兵遣将,让弹压安顺道的兵卒来做此事,作为后手。
见援兵至此,诸多杂事已有着落,卫鸿又去看望生病兵卒。
只见军营中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人,这些兵卒皮肤红肿,身上起疹子,有些还在呕吐,都是一副病弱难堪的样子。
卫鸿对医药一道并不擅长,对此有些头疼。
血蚀秘术分善恶两面,用之为善可祛除体内异气,那么对于疫病,他是否有效呢?
灵光一闪,卫鸿忽而想到一种可能。
也许,他手中便握着解决此事的钥匙。
千想万想不如实践一回,他猛然扬手,射出数道妖冶血光。
这些血光流转在诸多病卒周身,势要将灰绿色疫气绞杀得干干净净。
眼见这门秘术生效,卫鸿颇有感触。
“不愧为道法显圣的一方天宇,这前人遗留的秘术,怕有许多妙处等待发掘,决然不只是用于攻杀。”
几个时辰后,此处的病情被控制,众多兵卒病情不再加剧,只是身体的亏空尤在,一时间定然恢复不了。
纵是卫鸿处置及时,经此一事,此处兵将仍是被赵极留下的后手杀去十分之一,并且短时间内不堪使用。
若他先前无准备,此刻就要坐蜡。
接下来,卫鸿便直直朝新春园行去。
胜者得到一切,赵极败落,遗产自然不能保全。
想到赵极发掘遗址得到的珍藏将要落入自己手中,卫鸿心头就火辣辣的。
他步履匆忙,已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身后,跟着余化元以及百十个兵卒,这些都是要随他去查抄赵极遗产的人手。
到得新春园大门前,卫鸿忽而止步,心中思忖道:说起赵极的遗产究竟藏在何处,随他做事的那二个散修岂不是更清楚些,何不唤醒他们问问?
先前他不敢用这二人,是怕赵极未死,这些人用起来尤有变数。
若有一二人被赵极往昔威望慑服,阳奉阴违,暗通曲款,反倒不如不用。
而今时不同,赵极亡于他手,料想这二人也不会看不清楚局面。
想罢,他命人把钟明旭与柴榆两人抬上来,撤去他们的五感封锁。
钟明旭道行更高一筹,先醒转过来。
他刚一醒,就将右手按到腰间,要去抽剑,只可惜摸了个空。
旋即,钟明旭抬头扫视左右,但见两个道人谈笑风生,身后百十个甲士站得笔直。
突然,他目光一凝,见着一个甲士手中托着木盘,木盘上放着一圆滚滚物事。
他心头突突跳动,口干舌燥,张了张嘴却没能出声,仿佛喉咙被什么堵塞住了,震惊得无以复加。
又顿了几息,钟明旭终于缓过神来,他声音干涩道,
“赵极仙师的首级,这......他败了?!”
赵极何等人物,在一众散修中极为出挑,将他们几人压得服服帖帖,叫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今日却......
他心神乱得很。
将往昔赵极渊深难测的形象与眼前这个乱糟糟的头颅联系到一处,这种冲突幻灭的感觉,实在叫他接受不能。
就在他心乱如麻不知所措之时,耳旁忽而传来温润和煦的声音。
“赵极此人倒行逆施,不尊大国师谕令,为我所斩。你可愿弃暗投明,归顺于我?”
见着这位年轻到无以复加的上使说出这番话,钟明旭只觉心中五味杂陈。
他自忖道:“此人这般年轻,修道年岁不及我的零头,竟然能杀败赵极,可见其不凡。我若甘附骥尾,日后未必没有一番前程。”
明了双方差距,钟明旭心中释然。
他随即起身,理了理身上衣物,而后大礼参拜,高声道,
“在下不识天数,冒犯上使神威。而今上使宽宏,愿予罪人一赎身之机,仆又岂能不感激涕零?
“公若不弃,某愿为卫公门下走狗!”
他话音清朗,透着一股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