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已经早就把莫斯曼机甲交给了曹仲衫,荣国清楚地知道机甲每个部位所有详细数据。
而从他在乌山上收到曹仲衫的那封信里面也不难看出,荣国早已经察觉到了阿瑞卡人的计谋,准备将计就计。
可为什么还是让这帮阿瑞卡人得逞了呢?
其中隐情,恐怕就出现在莫斯曼机甲身上。
齐青崖还记得崔佑真曾经说过,安东尼奥所得到的那批莫斯曼机甲,也就是和他所驾驶的相同批次,似乎都还有着改进的空间。
当崔佑真把天水钛合金制成的零件进行更换之后,莫斯曼机甲的性能甚至往上提了不少。
现在想来,说不定这便是阿瑞卡人留的后手。
他们如果找到了一种比天水钛合金要更加优秀的合金,质量更轻,质地更密,就极有可能将莫斯曼机甲的性能再度提升。
恐怕义从嘴巴里所说的会飞二字,并不是像齐青崖那般借助高地势进行滑翔。
而是真的能做到短暂飞行!
想到这里,齐青崖便朝着已然准备升锚的义从说了一句。
“我下船去。”
虽然姚动被俘的事情看起来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但既然问题出现在莫斯曼机甲身上,那他觉得此时身在高句丽半岛的自己总是要做点什么的。
济州岛到仁川港的船只多不胜数,他独自行动的话,并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而且从随处可以打探到的消息不难推断出,姚动被俘的事情显然在阿瑞卡人和高丽人不遗余力的宣导之下人尽皆知。
那么她只要在首尔出现,必定会引来大批民众的围观。
到时候齐青崖混迹在人群之中也不显眼。
要是严防死守的话,齐青崖不认为自己有单独对抗一个国家的实力,更何况在别人的首都。
但若是有机会的话,齐青崖绝对会冒着风险果断出手。
和斑鸠也简单交代了两句,齐青崖没有多说,只是说自己还要去办件事。
于是乎便一人一棍下了船。
没花多少时间,就在船只宛如游鱼般进出的港口里面,搭上了去往仁川港的渔船。
一路上还有好些個同船的人,大家看起来都普普通通,身上就算是有心炁也都没有跨过一阶。
夜里赶路,都面带疲色。
唯独其中一个矮胖矮胖的男人贼眉鼠眼的,似乎精力旺盛,一上船就开始四处找人搭话。
他操着一口首尔的腔调,说起话来抑扬顿挫的,时不时夹杂着些诸如西八之类的语气助词,看起来俨然是一个再正宗不过的高丽人。
但对方只要一回应他,他仿佛就瞬间不感兴趣了似的,草草应付两句便转换下一个目标。
船开出去了三个小时,夜色正浓,他终于是来到了齐青崖的面前。
先是用高丽语问了一句。
“?”
齐青崖倒不是一点高丽话都听不懂,但他也只是会几个口语罢了,虽然知道这位陌生人的意思,但却没有回应的想法。
同坐在船舱里,收敛了气息的齐青崖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有着一身生人勿近的气质。
但生人勿近,对于自来熟可不管用。
矮胖男人端详了半天,又四处打探了一眼周围,见到没人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这才悄悄凑近,用手遮着嘴巴轻声说道。
“兄弟,你是荣国人是吧?”
齐青崖面无表情,权当自己没听见,眼睛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黑色波澜。
见着齐青崖不置可否,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要是高丽人的话,就算听得懂荣国话,听见他认错了国籍,定然会破口大骂。
“我一瞧就知道,高丽人虽然跟咱们长得像,但绝对没你这般气宇轩昂。”
他大大方方的先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似乎怕被齐青崖认成为是套话的人。
“兄弟,你也是去高丽发财的吧?你别看现在两个国家在打仗,可那都是大人物的把戏,咱们平民老百姓不管打赢还是打输都得吃苦,所以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捞上一笔呢。”
他伸出大拇指朝着自己胸口点了点。
“嘿嘿,先给你交个底,不瞒你说我之前一直在高丽赚钱,打仗前回了一趟家,这才又找到路子重新返回高丽。”
“我在首尔的一个货运公司干了十来年了,这次回来就是打听到他们被军队征用,每天都在运东西,里面的油水可不少。”
“要是兄弟你没有合适的活儿,不如跟着我?我去帮你介绍认识一下老板,包你赚大钱。”
那人噼里啪啦一通说,总算是展开了燕国地图。
“只不过介绍费的话,你得提前准备好。”
感情还是个皮条客,齐青崖听到首尔两个字,反倒是有了兴趣。
“多少?”
“五千,我碰到你也算是有缘分,一毛不抽,到时候你全给我那老板就行。”
他见齐青崖开口问了,顿时眼睛一亮,一秒没等的立马回答。
“只不过兄弟你可得记得我这份人情,咱俩都是荣国人,身份敏感,得互相照顾。”
“你会说高丽话吗?要是不会的话挺危险的。”
“不过你只要跟我在一起,就当成不喜欢说话就行了,不妨碍干事。”
“你也别心疼这点介绍费,只要好好干,要不了几个月就能回本了,到时候多了就全是赚的,做这个比当海盗安全多了。”
齐青崖身上当然没有足够的高丽货币,但是他带着现如今更加硬通的金子。
拿出来一小块交给那人之后,只是拿牙齿咬了一下,便喜笑颜开的塞进了自己衣服的内兜里面。
“够了够了,多的都有,你之后的行程包在我身上。”
“差点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哎,以后你叫我老宋就行,读快点儿,再含糊些,语气重点,尾巴别拖,听起来和高丽话也没有什么两样。”
“你老家哪儿的?我发现你是真的不喜欢说话,就几个字我也听不出来口音什么的,说不定咱俩还是老乡呢。”
......
在老宋接连不断的絮絮叨叨之中,这艘渔船终于是抵达了仁川港。
果不其然和老宋所说的一样,刚一下船,便有人前来接下了他们。
然后又辗转乘坐一辆画着一只信天翁图案的白色小卡车,再次遭受了老宋一路上宛如滔滔江河般连绵不绝的噪音污染。
齐青崖就真的如他所说那般一字不发,全是当他们所说的高丽话听不明白。
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自己要找车的话,还得花上不少时间,当然风险也不小。
而跟着眼前这个人,就算是他图谋不轨心怀歹意,只要自己抵达首尔的目的达成,那齐青崖就不去和他计较这些小细节了。
至于谋财害命...齐青崖还真没想过这一遭。
几经颠簸,又经过了好几次关卡盘查,这座空空如也的货车证件齐全,里里外外看来看去都没有任何问题。
而齐青崖则不显山不露水,埋着头不说话,看起来和寻常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直到这辆货车安安稳稳的停在了老宋口中公司的仓库面前的时候,天已经麻麻亮。
借着昏黄的车灯,老宋勾肩搭背的塞给了司机几张票子,然后目送着司机锁好车门离开。
他这才走到门房边上伸手敲了敲玻璃,从打着哈欠的保安手中接过了一串钥匙,然后回过身来朝着齐青崖招了招手。
“走,老板这时候指不定躺在哪个娘们儿的床上还没醒呢,我先带你去宿舍,这一晚上连船带车的,咱也眯一会儿。”
“行。”
齐青崖有心炁傍身,自然不会有困意。
他这一路走来透过车窗,看到了不少和他上一次抵达京畿道不同的景色。
或许是因为夜里行车,所以灯光格外惨淡,但路上的盘查确实一处都没少。
这些穿着军装的高丽士兵一个个都面带疲态,似乎长时间的熬夜让他们无精打采,就连检查的动作也十分敷衍。
虽然处在战时,但是这些盘查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毕竟有胆子深入敌军腹部的人他们也奈何不了,单纯的为了完成上面应付下来的任务而已。
而这些天来他们还额外多了一项任务。
那就是给所有经过的行人和车辆都塞上一份传单。
齐青崖早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看完了上面的内容,虽然并不认识高丽的文字,但是那张曾经被北洋画报用作名媛板块头条的照片,他却再熟悉不过。
正是姚动站在魁梧的机甲手臂上,朝着国旗敬礼的那张。
只不过照片上面,画着一个醒目的大叉。
而那串用阿拉伯数字印刷的时间,也清楚的标记到了三天之后。
齐青崖一路走来都在思索这件事情,跟在老宋身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落到了老宋的眼里,猜到了他的心思飘飞,于是又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你恐怕还在想车上看到的那个传单的事情吧。”
他轻车熟路的走到了仓库边上的一处两层简易房屋,脚踩在钢板上咯嘣咯嘣的响。
“唉,虽然咱都是荣国人,但有些事情你瞎操心也没用,你不想想看,这姑娘开着机甲杀了多少高丽人和阿瑞卡人?落在他们手上还能有的好?”
“我知道你初来乍到,抛不开自己荣国人的身份,总觉得心里面过不去。”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有时候见着了同胞受欺负,还想着捏起拳头跟他们干一架呢。其实日子久了你就会发现,什么乡愁,什么血脉,都没有钱来的实在。”
“那你还回老家干什么?”
齐青崖只觉得老宋这个人虽然话多了些,但这副关心的模样并不像是装出来的,于是多问了一句。
走在前面的老宋听见齐青崖的话之后明显脚步一顿,但紧接着他便十分潇洒地挥了挥手。
“嗨,我倒是无所谓呢,这辈子待在高丽也无妨,就算是死在这儿,也只不过是一把火烧了的事儿。”
“但是谁让我年轻的时候多少有些风流,在奉天留了个种呢。”
哪怕是老宋这种话多之人,似乎也不愿谈及自己的事情,于是立马又把话题扯到了齐青崖的身上。
“这两天你就别出门了,传单上说了,那女娃明天就会从前线押运到首尔来,到时候肯定到处都是有关于她的消息,你见的多了,心里面还得一阵烦。”
“我带你在厂子里面熟悉熟悉工作,你会开车吗?不会也没事儿,先搬货,我慢慢教你。”
“上午吃食堂,晚上带你出去吃顿烤肉,灌上两瓶酒以后回来蒙头就睡。”
“这件事一过去,用不了半个月,你就只知道埋头挣钱了。”
几句话说完,终于是走到了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子,老宋纵使是摸黑,也一下子就找到了锁孔,十分熟悉的打开了锁。
“妈的,电报里明明让他给我晒晒被子打开窗户透透气,事儿是一件都没干。”
“将就一下,中午饭点咱们再去见老板,到时候蹭他一顿好的,别第一天来就让你吃泡菜。”
齐青崖从老宋嘴巴里面得知了姚动明天就会抵达首尔,那么也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姚动这件事情,并不仅仅是一个俘虏那么简单,荣国那边肯定也有所打算。
而阿瑞卡人明摆着就是设了一个圈套等着你来钻。
谁不知道摇摇欲坠的旧荣国,正是靠着铺天盖地的心炁高手,以飞蛾扑火之势实行斩首计划,才将疆土堪堪保住。
新荣国虽然摒弃了旧荣国的沉疴恶习,但是有关于血性二字,却是是更加“变本加厉”。
于是乎姚动便成了放在首尔这个口袋里面的诱饵。
来的话,关门打狗。
不来的话,当着全世界的面打你的脸。
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可荣国哪怕打碎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面咽,不可能听之任之。
但荣国的脾气在之前一连串的事情里面已经向所有人表过态了,简直比齐青崖还要倔。
有圈套就不敢来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齐青崖或许能在其中,做点事情来。
所以齐青崖等到老宋呼噜声起,便轻声走出了宿舍。
他的目标,是首尔为数不多的几条主干道之一。
那儿早就已经聚集起来了许许多多举着横幅的神色激昂的高丽人。
人群里面,还藏着不少看似打扮平常,但却暗含着深沉心炁波动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