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体内炉消化螃蟹心炁的时候，齐青崖就想过能否消化其他途径的心炁。
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尝试。
而没想到和王老九一战，在误打误撞之下，由于他变异心炁的特殊性，侵入了齐青崖的体内。
然而等着它的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脆弱心脏。
而是六丛熊熊燃烧的永不熄灭的炉火。
原本张牙舞爪的毒炁还没来得及大显身手，就被当头一刀，直接炼化成了最为纯净的能量。
之前的螃蟹心炁由于数量太过稀少，齐青崖没能察觉。
而这次却是仔仔细细看了个清楚。
之前说过，不管什么样的心炁，都会在增长的过程之中，沾染上各不相同的气息。
而炉火的作用便是将其剥离，只留下能够被齐青崖吸收的部分。
就像是挖笋一样，一层一层的剥掉笋衣，只留下最中心的精华。
这个过程十不存一。
虽然齐青崖的心炁指数并没有因此而改变。
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反哺到了他的体内炉里。
让他在战斗中拥有了更多可以挥霍的心炁。
现如今齐青崖知道的唯一方法，是靠着别人心炁的特殊性质才被体内炉吸收的。
这也太被动了，得想想办法。
要是能蛮不讲理的，拮取别人的心炁为己用，那么齐青崖的战斗能力又要再上一个台阶。
这些都是后话。
齐青崖走到了王老九的面前。
这个原本就身材矮小的杀手，已经浑身颤抖着，开始不断的怀疑自我。
他的毒炁从来没有失手过，哪怕是心炁已然发生质变的六阶高手，解决的办法也只是用浑厚的心炁将其抵挡在皮肤之外。
直到毒炁消耗殆尽。
可从来没有人能够把毒炁吸入体内，还安然无恙的。
不，不仅仅是安然无恙。
甚至就像是补药一般，让齐青崖的状态恢复了好些。
“这怎么可能？！”
不断渗着鲜血的嘴巴里面吐出的是不可置信的语气。
他原本打算，不管自己受再重的伤，只要没有身死当场，就能够在齐青崖死后安然无恙的离开北俄租界。
然而现实的情况却和他设想的截然相反。
更可怕的是，他现在连逃跑的机会都已经没有。
王老九一开始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恐慌。
然而不管他相不相信，齐青崖就像是死神一般离他越来越近。
脚步哪里是踏在地板上，分明是踩在他的心口上。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像是想要死个明白一样，王老九认命了似的，干脆躺在了地上。
他四肢摊开，满脸都是血。
只剩下一双透着绝望的眼睛盯着齐青崖，试图在临死之前听到答案。
可他等来的不是答案，而是刻着花纹的鞋底。
噗——
“我早就想说了，作为一个杀手，你的话真他妈的多。”
齐青崖收回脚，甩了甩肩膀。
虽然王老九并不擅长格斗技巧，并且为了让毒炁沾染，故意挨打。
但好几次正面相撞，也是凭借着高达49点的心炁指数，和齐青崖斗了个旗鼓相当。
越高的心炁指数，每颗之间的差距越大。
特别是五阶和六阶之间的门槛，更是宛如天堑。
齐青崖清晰地记得天保仔身上的心炁变化。
那宛如实质的，能够抵挡狙击枪子弹的红芒。
一旦跨入六阶，五阶及其以下，就没有了和其交手的资格。
齐青崖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莫斯曼机甲的旁边。
他伸手敲了敲机甲的腿部外置装甲，清脆的响声传到了驾驶舱内。
“出来吧，问题解决了。”
崔佑真刚一爬出来，便看见了地上王老九的尸体。
不过好歹也是见惯了风浪，手中扳手砸死的金老板惨状比这要渗人的多，所以崔佑真波澜不惊，蹲着身子跳到了地上。
“不好让外人来这个仓库，就辛苦你帮忙处理了。”
“没问题。”
齐青崖见着崔佑真点头应下，这才把飞回手中的天水钛合金短棍递到了崔佑真的手上。
“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
而后大步朝着门口离开，没忘了关上王老九推开的侧门。
另一边，孟氏掌法研究所内。
自孟得铨去世之后，院子里难得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原本预计的是在厅中详谈，可没想到被徐四存这个大嗓门一吆喝，来的人超出了伍老大的预料，屋子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好在今天天气不错，虽然见不着太阳，但却比平时要清朗许多。
所以桌椅板凳在院子里面铺了几排，坐满了津门各个租界的武行中人。
“政府既然取消了国术协会的补贴，那也等同于抛弃了我们武行。”
“而万会长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她不嫌弃武行这个烂摊子，我们又怎么会不支持呢？”
声音最响的就是义愤填膺的徐四存。
他是最后一个入驻津门的武馆馆长，连徒弟都没招几个呢，只拿了一个月的津贴，就遭遇了如此变故。
但他也是实实在在支持万沐春的人。
徐四存的脾气和他的拳法一样，直来直去，眼睛里面容不得半点沙子。
谁对他好谁对他坏，心里面都跟明镜似的。
之前那些人共同抵制万沐春的时候，他可没少挡在老城协会的门前。
可那些人对万沐春有所顾忌，对他可是不讲丁点面子。
他双拳难敌四手，可也没就这么算了，硬是算准了时间每天都去，跟站岗似的。
甚至后来还撺掇住在研究所里的徐三雄，想要请大哥出马，将他们挨个收拾一顿。
但最后还是自己脸上又落了一个耳光。
得知齐青崖回来，一口气没歇，便将那些早就看不下眼的渣子们清理掉之后。
徐四存更是逢人便称赞齐先生侠义无双。
今天，听着孟氏掌法研究所要牵头新国术协会的事，就属他最为激动。
“是啊，是啊。”
“万会长将我徒弟介绍进了军伍之中，报国有门，这份情谊战场上的徒弟抽不开身，就由我来报了。”
“说起来，咱们一个个都是承了万会长恩惠的，前些日子却让万会长陷入困境...”
“之前的事不用多提。”
万沐春今天换上了一件白色褂子，始终却没有穿上以前的西装。
她端坐在众人面前，桌子上是一本崭新的还未着墨的书册，和两沓写着小字的纸张。
“今天请大家来，是想共同商讨新国术协会的事情。”
“地址已经定好了，就在北俄租界尼古拉路第179号，离老龙头火车站只有三公里半的路程。”
万沐春把手上的钢笔压在了白纸上。
“和以往不同，协会不仅仅是统筹武行的机构，也会优先为入会的武行中人寻找出路。”
“我们和蓝海商会已经签署了合作条约，若有意向，可通过国术协会介绍，加入商会保安团，按照心炁指数发放月薪，标准是同行的1.5倍。”
“要是不想经商，也可以由协会起笔介绍信，加入军伍。”
“若是想要另立山门，开设武馆，协会也会一次性给予1500元补贴，但需要原武馆做担保。”
“当然，加入国术协会享受的福利待遇不仅是这些，具体事项我会编纂成册交到大家手上。”
万沐春抛出了几点便戛然而止，而后话锋一转。
“我不喜欢弯弯绕绕，所以有什么说什么，各位前辈请担待。”
“诸位也清楚，如今国术协会失去了政府补贴，所以需要大家的帮助才能够持久稳定的运营下去。”
万沐春的意思十分明显，国术协会不再是那个只会发钱的“慈善机构”。
虽然仍旧致力于国术的发展，但在享受国术协会带来的好处的同时，加入的会员也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相辅相成的道理每个人都懂，但习惯了张嘴要饭的有些人一时之间还是转不过来弯。
今天虽然都来到了孟氏掌法研究所，却也有相当大一部分人是打探风声看热闹的。
“万会长，我们今天能坐在这里，都是相信您的为人。”
“只不过撑起一个协会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如今枪炮当道，机械横行，武术式微，武行的没落也是众所周知的。”
“不仅仅是津门，汉口，申城，佛山，峨眉，乃至于香江，这些原本中兴之地都在走下坡路。”
“我们本来最大的经济来源便是补贴，都知道靠着收徒能赚几个钱？都花在了他们自个儿的饮食调理和药用上。”
“现在要让我们拿出一大笔钱来的话，恐怕...”
说话的人并不面生，是谭家腿法研究所的馆长。
大鼻大眼国字脸，人和相貌一样刚正不阿。
只不过有些正直的过头了，所以说话做事从不在心里面过一遍，有什么说什么，压根不管别人的意见。
此时由他出面开口，确实再合适不过了。
“这点我自然也有考虑。”
万沐春还是那幅严肃模样，只不过说话的时候，抬眼看了一眼大门。
红门旁边站着的伍老大倚着墙，似乎和万沐春一样，在等着已经迟到的齐青崖。
“新国术协会的会员，前六个月仍旧按照以往的标准下发补贴，六个月之后，每月按照人数规模缴纳费用，暂定一个弟子50元。”
万沐春的声音虽然清澈，但却充满了穿透力，她的话音刚落，一直乱糟糟四处讨论的众人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片刻过后，又是一片哗然。
六个月？
那可是半年时间。
如今战事一起，局势瞬息万变，只不过短短一天功夫，津门的米价就已经上下起伏了四五次。
而万沐春却敢放言发放六个月的补贴。
这简直是对这些没有稳定收入的武行中人最强而有力的保障。
而且六个月之后，一人50的费用，只有补贴标准的一半。
换句话说，拿着这六个月的补贴
缴纳会费，也能再多享受一年协会会员的权利。
但是在这之前，万沐春已经把能募集到的社会资金都发放给了部分人一次。
现在既没有曝光，又没有成就，前路也是一片渺茫。
就算人人都清楚万会长从来不说空话，但也忍不住怀疑她能从哪里拿到这么大一笔资金？
几个老友互相望着，眼神都是疑惑。
而坐在角落里本就想着凑热闹的人却是跟捡了便宜似的，恨不得立马就把自己的名字签在册子上。
白拿谁不要？
仍旧是万沐春的冰冷嗓音，压下了众人的讨论。
“不过加入了国术协会的会员，需要签署一份合同。”
万沐春拿起了册子边上放着的两沓白纸，示意一旁候着的邱离发放下去。
“很简单，只有两条。”
她伸出右手，用指节敲了敲桌子。
“第一，入会之后，必须在自家武馆的名称后缀加上国术协会四个字。”
这一点既是为了区分入会和未入会的武行，也是有意在扩大国术协会的影响范围。
“第二，抛弃门第之见，接纳散打，共同编撰散整理打手册，并且在收徒的时候不可拒绝想要学习散打的弟子。”
说完这句话，万沐春伸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玳瑁眼镜。
根本不去管已经炸开了锅的众人。
眼神无比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这是入会的基础，不遵守，不入会。”
洪豆浓支持的二十万元启动资金，在如此庞大的武馆众人面前显然有些不够看。
所以万沐春在提出这些优渥条件的同时也在精打细算。
首先，第二条规则会拦下一批人。
加入国术协会的第一拨武行数量并不会太多。
在万沐春的计划里，三百这个数字恰到好处。
但是国术协会的散打一旦经过规模性系统性的宣传出去，一定会在六个月之前取得成果。
万沐春预计是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后，战火不管怎么样都会升级，散打的重要性会一步一步凸显。
有眼光的商人会盯住这个风口，在国术协会这个没有政府背景的民间机构身上进行投资。
而加入蓝海商会的选择，主要是洪豆浓的要求。
蓝海商在重回高句丽半岛的航线之后，会出现大量的人手空缺，拥有心炁的武行中人有一个算一个，完全可以照单全收。
至于开馆补贴一事。
如今武行的状况大家都看在眼里，没人会在这个节骨眼去干亏本买卖。
但在散打普及之后，就算他们不去开馆，万沐春也会在后面撵着他们在荣国境内铺开来。
“万会长，散打一事是否还要再多考虑考虑？”
“就是啊，千百年来，不管这片土地上谁当家做主，武行的规矩也没有变过。”
“我不是不相信万会长您的能力，但...”
就在几个坐在角落的人扭捏作态的时候，一个响亮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但什么？”
“万会长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么？不遵守，不入会。”
齐青崖迈步进门，看着缩着头的说话之人。
“我把武行的老规矩跟着老协会一起埋进土里。”
“现在，想要不被时代淘汰，就得遵守新协会的新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