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算你吃亏,我要背书了。”
他就一直盯着她,听着她大声背:“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乔岁安被他盯着看了半天,背书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熬不住了,抱起书,“哗”一下了身:“我还是回去背吧。”
“等等。”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乔岁安没理,又听见他轻轻哼笑了声,语气带了调侃,“书包不要了?”
乔岁安步子一滞,又低着头冲回来,拎起书包就要走,包带子却被他拉住。
包带缠住食指绕了圈,丁斯时抬了眼,望她:“真不跟我说啊?”
其实乔岁安有点想笑,但她压了压唇角,不答话,使劲一拽,包带子从他手里脱落。
“走了。”
她没回头,径直出了屋。
待合上他的房门,她脊背在门板上靠了会儿,偏了偏头,还是没忍住笑意,轻轻地用气声嘀咕了句:“长得好看的话,那我就降低点要求喽。”
如果那个人是丁公主,她能降多少要求呢?
……大概就是,哪怕他没一个达标,她还是会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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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岁安晚上照着他划的范围背了个大概,还没完全背出来,更别提看字怎么写了。好在语文课是下午最后两节,她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抱抱佛脚。
课间,林时蛰给她和罗落两个人抽背。
林时蛰翻了翻书,道:“‘开国何茫然’前面一句。”
罗落:“额……”
乔岁安:“额……”
她俩相视一眼,两双眼睛相顾茫然。
林时蛰做了个口型提醒,乔岁安脑中一闪,忙道:“蚕丛及鱼凫!”
林时蛰继续抽:“‘谪戍之众’后一句。”
乔岁安和罗落继续对视,两个人半天憋不出一个正确答案,嗯嗯啊啊半天,望着对方的眼睛,最后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
笑完了,罗落趴在桌子上,开始犯愁:“我这场小测要怎么办啊?”
林时蛰摸摸她的头发,同情:“这就是一轮复习不好好背的下场,运气不好的话,几十遍你估计免不了的。”
罗落额头磕在桌上,脸埋进臂弯里,哀嚎一声。
“你还不如乔乔呢,她那三个月拼了命集训,现在还能背段出来。亲爱的,还有两个月就春考了。”林时蛰顺手牵羊,把她桌肚里的瓜子拿出来了,“作为不好好学习的惩罚,没收了。”
罗落愤怒地用自己的长指甲隔着厚厚的冬装校服戳她的肩:“你就是为了一己私欲!”
为了这一场小测,中午一向去食堂的乔岁安拿出了她桌肚里尘封已久的泡面,看了眼保质期,还好,还没过期。
丁斯时划的范围她差不多背熟了,只是很多字不会写,还要再过两遍。至于剩余的,没划到的重点,实在来不及,她便只能赌一个不会考。
吃完了泡面,她就专心致志继续背书,碰到了比较复杂难写的生僻字,便执笔在草稿纸上写一遍,记记熟。
没过一会儿,去食堂吃饭的同学也陆陆续续回来了,教室门口.爆出几声笑,她抬头,就见几个男生手里握了几块薄薄的冰乐滋滋走进来,嘎嘎乐。
林时蛰手拎着包薯片冲进来,坐下了,兴奋道:“哎你们知道吗?学校楼下那个人工小池塘结冰了!”
乔岁安在草稿纸上执笔照着书一笔一划写下一个“隳”字,才抬起头,讶然:“今年冬天结冰那么早?”
“太冷了呗,今年天气怪得很。”林时蛰抱怨了句,才继续道,“我刚回来的时候看见一隔壁班的,死活非说冰结可厚了踩着走都问题,然后亲身试了下,掉进去了。”
“人没事吧?”乔岁安问。
罗落打了个哈欠:“学校水浅,顶多衣服湿掉了,找个住宿的借来换一身就行了,就是这天气挺冷的,遭罪。”
“额,心理上可能有点事……”林时蛰憋着笑,“在众人的围观下摔进去的,离开的时候捂着脸跑开的。”
乔岁安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真丢人。
千不愿万不想,语文小测还是来临了。
罗落在边上双手合十碎碎念,各路神仙都求上了,乔岁安有点紧张,不知出于何种缘故,她回头,很想看一眼丁斯时。
四目相对,她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睛里,一顿。
见她回望过来的那一秒,他忍俊不禁似的,眸底盛了些笑,冲她微微颔首,鼓励般的,前面的试卷传过来,他错开了视线。
乔岁安赶紧正回脑袋,抿了下唇。
她深呼吸了一下,肩膀一松,心里安定了些。
试卷发下来,她还没来得及看,突然听见讲台上一阵尖叫。
语文老师从椅子上“噌”一下站起来,扭头看了眼椅子上的水,愤怒地将目光投射过来,怒吼:“谁把水倒椅子上没擦?”
“老、老师。”一个男生默默举起了手,“那是冰块融化了。”
语文老师视线射过来:“冰块?你放的?”
男生低头,错认得非常干脆利落且大声:“对不起!”
班里几声哄笑,幸灾乐祸瞧着男生。
语文老师像是被噎住了,半天才咬牙切齿道:“待会儿再找你算账!你们先考试,我回趟办公室!”
眼见着语文老师离开,教室立刻骚动起来了。
“第一句!快看第一句!‘砯崖转石万壑雷’前面是啥啊?”
“飞湍瀑流争喧豗。”
“啥?”
“飞、湍、瀑、流、争、喧、豗!”
“字咋写?”
“……”
乔岁安低头,目光过了遍默写,还好还好,五道题全部在丁斯时给她划的范围内。
提笔写完了默写,剩下的便一路顺畅了。语文这门学科一直就是她的强项,高二下半学期几次考试都稳居于年级前三。即使和其他人差了中间三个月,她依然有信心能考出一个不错的成绩。
语文老师回来的那一秒,骚乱的班级重新回归安静,她做完了前面的基础题,开始看第一篇阅读。
那是一篇讲泰戈尔的文章,他所处的时代、他的写作风格、他的思想。
她一边读着,一边用水笔在文章中圈画着重要句子。
“人们从诗人的字句里,选取自己心爱的意义。”
乔岁安顿了下,依稀觉得这句话耳熟。
思索了片刻,才想起高一那年冬天的初雪,回家的路上,丁斯时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垂眼望她,问她有没有听过这一句。
没有。
她当时茫然,回望灯光下的他。
光线橙黄温暖地笼下来,他只是抿了下唇,轻轻一声叹,所有情绪被镜片盖住,看不分明。
乔岁安不由得被回忆恍了下神,才继续看下去。
“但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