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垂首看着铺展在案前的信,没多少字,前面大概是碍于情面,还写了两行关怀客套的话,但最多到这儿,后面就是一些关于田夜秉勾结山匪走私的证据,还有一些别的事关重大的“怀疑”。
总而言之,这封信的目的就仨字:求助军。
皇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他倒是聪明,遇到麻烦的时候倒是想起朕来了。”
这封信跪在下面的侍卫当然没资格看,虽然他不知道是关于什么的,但皇帝说什么他都只能听着。
涉及边关战事,哪怕皇帝再不喜欢谢九安也马虎不得,只能皱着眉头,挥挥手示意侍卫先下去。
忍不住叹一口气,皇帝撑着额头静静想着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只是派谁去合适呢。
江南江南,江南是个好地方,只可惜,那里人心却是烂了个透,连军国大事也敢插手了。
半晌,余光一扫瞥到旁边的折子,折子上写着两个字:楚棠。
对啊。皇帝突然想起来了,大半个月前他这个小儿子不刚好去江南了嘛!
皇帝把张公公喊了进来:“棠儿下江南,现在到哪个地方了?”
“回皇上,”张公公弓腰答,“按二殿下的顺序,约莫着是到柳州了。”
“柳州?那岂不是刚好离江州很近?”皇帝高兴起来,发愁的事有着落了,“备笔墨,朕要给棠儿修书一封!然后派人快马加鞭送到棠手里。”
速速写完这封信,不过片刻,信就被驿差加急送往柳州了。
与此同时,江州的官家场所,知府里正吵得不可开交。
丁茂和金天良今天核对新货的时候数量对不上账,一贯负责对接的那人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说最近货少,不好弄,只有这么多。
刚说好了要多提一成利,转头货就少了这么多,谁知道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别说丁茂,就是金天良都不肯罢休,当即带人下山杀到了田夜秉那里。
田夜秉刚吃完饭准备小憩一会儿补补神,没走两步就受到了惊吓,被人逼着解释:“这真是没有多少货啊,今年江州发洪灾你们两位也是知道的,淹了多少地,给上头交点儿,哪还有多少货啊!”
“你还给老子装!”因为丁诩的事,丁茂本就恨不得宰了他,因为金天良好说歹说,拿寨子大局稳住了他,再加上那说好的“一成利”,丁茂才悲怒交加这么久都忍住没真砍了他,现在连“一成利”都是哄人的,丁茂不管不顾上去就给他一个大耳刮子,“就算发洪灾,往年有多少货我们都心知肚明!”
这一巴掌下去田夜秉的脸就立马肿得又红又大,那一瞬间他都耳鸣听不清丁茂在说什么。
金天良也在气头上,虽然比丁茂稳重,没上去揍人,但也没拦着。
看着丁茂像是还要过来踹他,田夜秉就是被扇得头晕眼花也不敢不动了,赶紧晃悠两步躲开,吓得眼泪鼻涕直流:“你们听我解释啊!”
田夜秉是个纯文人不禁打,而且他们是来解决问题不是闹事的,第一巴掌金天良不拦着是给他个下马威,让他吃个教训,后面再不拦着就说不过去了。
“哎!大哥,先别冲动,看他怎么说!”金天良拉着丁茂。
丁茂直接甩开金天良的手,鼻孔呼着粗气,虽然怒不可遏,却也没再动手。
金天良握紧被甩开的手,暗自咬牙,心里对他更加不满。
◇第67章暗送秋波
看丁茂不再动手,田夜秉才有了喘息的机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他们领到自己的书房,把自己一早准备好的“假账本”拿给他们看。
“有多少货一笔一笔都记得清楚!”田夜秉把账本递给他们看,声音甚至可怜,“我哪有那个胆子敢骗你们?”
丁茂接过账本随便看一眼就甩到地上去,“老子不管这些,货少那么多别以为老子是好糊弄的!”
田夜秉欲哭无泪,只能求助般地看向金天良。金天良没看他,忍着不悦弯腰把地上的账本捡起来,一页页翻看了起来。
虽然账本上的数看起来都对的上,但这次的货少得太多,哪怕是金天良都不搭腔。
书房里又开始吵吵嚷嚷,丁茂逼着田夜秉把少的货补起来,在五天内送不上山就亲自下山把他的脑袋砍了。
金天良就站在旁边看着,默认丁茂的威胁,田夜秉一开始死不承认,坚持说没货,后来又挨了两巴掌,才老实下来,窝窝囊囊连声哀求:“我就算现在再去征集,也征集不了那么多货啊!”
他连哭带嚎的,金天良看他可怜,才说能减少一点,但这话却得到丁茂立即的否决,坚决道:“一点也不能少!否则五日后我就下山来砍了他的脑袋,送他去给我儿子赎罪!”
扔下这句话不管金天良的阻拦,丁茂又狠狠啐了田夜秉一口,大步出去了。
金天良留在原地来回看看,也心烦得不行,田夜秉还拉着他诉苦:“二当家!天地良心!五天我是真凑不出那么多量,大当家这是真想要我的命啊!”
“知道了,你尽可能去凑,丁茂那边我去想办法劝!”金天良不耐烦地拂开他的手,转身也往外走。
丁茂真是一个不长脑子的蠢货!跟他说过利弊还给要把事情弄得这么难看!金天良想着要去劝说他对着他的臭脸也满腹怨气。
等金天良的背影快要消失不见,田夜秉才用袖子把自己的脸蹭干净,刚刚窝囊害怕的表情骤变,目光阴毒,狠狠往地上啐一口:真他娘的把自己当个东西了!等老子把你们连锅端了看你们还嚣张个屁!
金天良居住的小院中长着两颗粗壮的老槐树,枝繁叶茂,在烈日下笼罩出一片阴凉的地方来。
崔竹坐在树下执着茶杯,冲二炭笑了下,说:“这几日有劳你带我熟悉寨子,适应寨子的情况了。”
二炭刚刚回答完他几个关于寨子的问题,现在被感谢黑黑的脸浮现出一抹绯红,刚想说不用谢就看见几两碎银被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推过来。
“这、这……”二炭连忙摆手要拒绝,“二当家说了你有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很感激也很相信你,”崔竹定定看着他,唇角挂着笑,“一点心意而已。”
有风吹过,槐树叶子跟着摆动,被树枝碧绿遮挡的碎光就趁机洒在了崔竹脸上。
二炭简直要看呆了。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那几两碎银已经被他握在了出汗的手里,嘴里还回答着“确实,我更亲近二当家些”。
“那想必你也同我一样,会为二当家感到委屈不平了。”崔竹垂下眼眸,神情似悲似哀。
“二当家怎么了?”二炭有些不解。
“这几日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