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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李逵向前一纵,跃到道士与老板娘中间。
瘦高道士猛见一个满脸黢黑的壮汉,牛眼豹脸,气势凌人,顿时先自气馁。心道:“这又从哪杀出个程咬金,长得这么凶悍?”
胖大道士垂剑抱拳道:“好汉,我们雇主家的公子,被这个蛇妖当场吃掉,恰巧被家仆偷偷看到。主家这才聘请咱们道观,要将她捉回法办。人妖殊途,好汉该不会是要帮着妖族吧?”
老板娘肉烂嘴不烂,在后骂道:“啊呸!你说的那个公子,是哪个狗娘养的?一定是他的家里,嫌他在这里花钱太多,想要把勾着他的姑娘给灭了。真是屎壳郎子戴面罩,臭不要脸!”又对一个提着裤子的保镖道:“真他娘的废物!快去,再找几个活人过来!”
赛李逵虎声虎气道:“今天不许你们捉他。”
瘦高道士道:“师兄,他说今天不行,那我们明天再来吧。”
赛李逵又道:“明天也不许,永远都不许你们捉她!”
瘦高道士一凛,心道:“真是身大嘴笨,一句话拆成两句说。”
胖大道士冷笑一声,“好汉,你这就也太欺负人了!道观只是受人所托,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你强自出头,我们也只好得罪了。”说完身形晃动,一招“斗转星移”,长剑直刺赛李逵胸口。
瘦高道士见师兄出手,也急忙向旁一窜,使一招“珠玉满盘”,剑尖犹如鸡啄碎米,急速点向赛李逵。
赛李逵不躲不闪,趋步向前。左手一招“北斗九辰”,手掌虚影重重,拍向胖大道士。右手一招“调理纲纪”,胳膊弯曲,在点点剑光之间穿过,掌风斜砍瘦高道士。
他虽未携双斧,但双掌使开,恰如斧锋,打得两个道士连连后退。
赛李逵自幼好武,却又敦厚善良,见人杀鸡宰鱼,常常心有不忍。一个过路道士见到他,亦惊亦喜。叫他每晚到村外树林中,向他传授“北斗真经”。
教了三月有余,那晚再到林中,却发现道士浑身是血,奄奄一息。道士告诉他,自己叫烟霞子。又告诉他,到三十岁左右可当将军。道士向他交代已毕,忍着剧痛飞身离去。从此师徒缘尽,再无见面。
后来遇到路有宝布道白莲教,便随着走出家乡,宣传弥勒出世,组织穷苦人帮助穷苦人。
白莲教重教不重武,着力于组织民众自救,对弟子的仙武功夫,则是放任自流。赛李逵平素跟路有宝学些兵法,仙武功夫全靠那三个月的基础。
不过那两个道士也是菜鸟,功夫难比孟洪宗一药堂的张佑邦。他们认不出谁是妖族,只是凭着那个家仆指认,才要将那个女子捉回道观,还需要道长等人验证。
柳龙安几人都看出道士打不过赛李逵,因此均在旁观战,并不出手。
此时赛李逵使一招“元皇正气”,左掌叠在右掌上,向前猛地一推,眼前气浪翻涌,隔空击在胖大道士胸前。
胖大道士撒手扔剑,向后趔趄丈余,扑通跌坐在地,嘴中扑地喷出一口鲜血。
老板娘在旁跳脚道:“打死你个王八日的!你娘坐船打哆嗦,被浪催得,生了你这么个混蛋玩意儿!”
这位老板娘满嘴污言秽语,这句句粗口,比之男人还要丰富多彩。
赛李逵又是双掌叠加,正要如法炮制,再给瘦高道士送去一道“元皇正气”。瘦高道士双手连摆,慌道:“好汉饶过……饶过、饶过……”
赛李逵见他讨饶,大步走到胖大道士跟前,问道:“你呢?你服不服?”
胖大道士又吐了口血,面色惨白,苦笑一声道:“妖精如果再生祸端,害死顾客,砸了媚香楼牌子,老鸨子一定会大大地感谢你。”向瘦高道士招招手,叫师弟将自己拉起,捡了宝剑向外走去。
老板娘招呼保镖道:“你们都是吃干饭的?还不抓住这俩个杂毛,送到官府去!”
几个保镖向前阻拦,胖大道士宝剑一挥,刺在一人肩膀,又砍在另一人后背。其他保镖尽都失色,不敢再向前欺近。
老板娘身后,那个叫香儿的蛇妖轻声道:“妈妈,放他们走吧。”
老板娘一把将她拉到身前,上下望望道:“乖乖我的儿,没伤到你吧?”
她对道士疾言厉色,却对香儿知疼着热。这些姑娘都是她的摇钱树,难怪她如此护犊。
香儿笑道:“妈妈,香儿多机灵呀。”
老板娘拉着香儿走到赛李逵面前,屈膝道个万福,赞道:“这位好汉,真是英雄威武!老婆子这厢有礼了。”又对香儿道:“还不快点谢过恩人。”
香儿行了个礼,轻声道:“谢谢毛哥。”
老板娘一怔,道:“原来你们认识呀?”
香儿道:“妈妈,他是香君姐姐的相好。”
老板娘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上前抚摸着赛李逵的大手,道:“女婿呀,以后您可得多罩着咱媚芳楼啊。”
香儿双眉微皱,不住打量柳龙安、胡雪和龙鲤,显然已经认出三人都是妖族。
韩香君从门里走出,笑道:“妈妈,快招呼大家散了吧,就跟咱们媚芳楼出了多大事情一样。”
老板娘愣愣,笑道:“乖乖我的儿,还是我家香君最疼我。”对周围看客道:“各位大爷,这里的戏散场了,快回屋抱我闺女去吧。”随即带着保镖向主楼走去。
等众人都进了屋,韩香君又把香儿拉到屋里,道:“香儿,跟我们一起热闹,给你压压惊。”
香儿并不推拒,羞羞答答,坐在了柳龙安对面,不时偷眼望望柳龙安和胡雪。
韩香君端起酒杯,道:“香儿,咱俩一起谢谢大英雄,还有大英雄的朋友。”说完低头喝了一口。众人也都端了端杯子。
韩香君望着香儿道:“香儿很小,却非常懂事,一直都照顾着我。”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道:“都是苦命的人,在此寄人篱下。”
听到韩香君自叹自怜的话,桌上一时间鸦雀无声。
韩香君站起,走到摆放瑶琴的低案后面,与大家相对,盘膝坐好,双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拨,琴声仿佛珠玉落盘,清脆悦耳。
她双手按在弦上,凝思片刻,右手指尖拨动,左手颤押琴弦,开始弹奏起来。
那琴声幽幽咽咽,仿佛山泉缓缓流淌,又恍若深夜有人悄悄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