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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培因发现谷翘和两年前不太一样。她看他的目光像是......像是猎人看猎物,随时准备伺机而动。如果是别人,他会让人意识到这是个错误,他不喜欢被别人掌握主动权。但是换到谷翘,他只觉得好笑,一个大兔子把自己当成了猎人,完全没认
识到自己有成为猎物的可能。
两年不见,并没有阻碍两个人的生活向前推进。他在异国想起谷翘,偶尔会担心她,每当这时,他会选择以看待一个陌生人的角度来看待谷翘,她是一个十八岁独自进京寻父十九岁可以去二连浩特和老外做生意的成年人,并不是一个没他照顾就活
不下去的家养兔子。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有些东西没变。当年没见过两面她就能一脸热情地叫表哥;这次再遇见,她叫得还是那么纯熟,好像他们上一次见面不是两年前,而是两天前。
她很直白地问和他坐一起的女孩子是不是他的朋友,在得到是亲戚的回答后她眼里有抑制不住的笑意。骆培因用的是笼统的亲戚,而不是“表妹”。他觉得用这两个字,谷翘可能还要想一会儿。其实他们真表亲间倒是直呼名字的。叫他表哥叫得最
亲切熟练的人反倒是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的人。
谷翘的笑让他意外。
谷翘又补充道:“表哥,如果你明晚有时间,我请你吃潮州菜。”她要请骆培因去的这家潮州菜馆是去年新开的,这馆子还是老李跟她说的。老李在集贸市场有三个摊位,还在外地商场里有不止一个柜台。老李能挣也能花,市里好吃好玩的地儿
都知道,他跟谷翘说,最近市里有钱人都流行吃潮州菜。
这两年里,谷翘经常想起骆培因,顺带会想起堂姨和娄德裕或敲打或提醒她的话,他们凭什么断定,即使自己和骆培因在一起,自己也注定是被抛弃被损害被辜负的那一个呢?他们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一点儿主动权都没有,就等着别人处置她?所
有的答案里,都逃不开钱。
谷翘从没有过追求人的经验,但是此刻福至心灵,追求人和做买卖也有异曲同工之处。她不喜欢空手套白狼,但是等凑齐全款再进场,黄花菜都凉了。当能够拿出百分之二十的预付金,对于她来说,就可以开始了。
爱人和别的不一样,车房所有的好东西都可以等有钱后再享受,等一等还会遇到更好的,同样的钱三年前只能买数字寻呼机,现在却可以买汉显。但是爱人是不能等的,等到她足够成功有余裕去享受豪车美居的时候,他说不定就是别人的男友
或者是丈夫了。
谷翘不去想什么异国的距离,未来家庭的阻碍,生活的经验告诉她车到山前必有路,此刻她需要的是先预定下她想要的。
“我明晚约了别人。”他在新加坡的表弟表妹来此地,他多少要尽些地主之谊。今晚没吃完饭,就把他们撇下送谷翘多少有点儿过意不去,明天再不好爽约了。
谷翘本来在一旁看骆培因看得肆无忌惮,但他侧眼看她,谷翘收敛了眼神,垂下眼睛,看自己的手:“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后天可以吗?如果你现在不确定的话,什么时候有时间都可以呼我。我还是之前的呼机号。”
骆培因猜谷翘就是凭着这股子锲而不舍的追问把那个老流氓请到餐厅吃饭的,她的主动和坚持给了那人一种错觉,以为谷翘可以轻易上手。
“我后天中午有时间。”他有一刻想提醒她,和男人吃饭最好定在白天。和谷翘在一起,他就会变得有控制欲。这并不是谷翘的问题。一个成年人对着另一个成年人有过度的控制欲,无论是什么关系,都称不上健康。
“好!”
骆培因最终按谷翘的指引驶进了一个院子,谷翘给骆培因指她的两间平房:“我就住在这里。”
谷翘指的那两间房并没有亮灯。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他以为谷翘的家人会来此地和她一起做买卖。这种做服装生意的往往先是一个人,等到做大一些,就开始带着家人一起做。
“我一个人住,很宽敞。”她怕骆培因觉得她的住处不够好,“这里很方便,离着集贸市场近。
屋子里太冷,谷翘不准备请骆培因进去坐。她等着骆培因跳下车,和她说再见。
但骆培因对她说:“说说你这两年吧。”
谷翘说得很快,从她开始卖皮夹克到有自己摊位再到最近的皮夹克热,她的生意供不应求,她也卖别的,但现在都没皮夹克这样好卖。她也做过几笔大生意,还都是和老外直接谈的。别人不会俄语,还要特意雇翻译,就拿皮夹克来说,一件就
要提给翻译两到三块钱不等,而她自己就把翻译钱给赚了。
具体的大生意她没说。第一笔大生意是她从二连浩特回来之后做成的。二连浩特是口岸城市,边贸生意的赚头比一般要大,但她不光没赚到钱,回来路上还进了抢。她回来急着想要赚钱,别的也就都没考虑。第一笔大生意是她从翟老板那里抢
来的。翟老板一贯做生意的方式就是先跟老外假装自己手里有货,然后再去柜台摊位乃至加工作坊收货。那次谷翘正好听到了俄语翻译和翟老板的对话,她靠有限的俄语单词听清楚了两人会话内容。在翟老板去各大柜台摊位收货之前,她以比翟老
板每件多一块的价格提前收了别人的货。她最终越过程老板做成了这笔生意。这种事当然不可能?得住人,老板骂她不厚道,还试图报复过她。
谷翘对骆培因说,现在做边贸,同样好卖的还有名牌运动服旅游鞋的假货,几百块的正品,印着同样商标的假货只要几十,这些假货不光在国内卖得好,还经常有老外来买,批发的不比零售的少。虽然买假的卖家和买家都心知肚明,但一般质
量看得过去谁也不会去追究。
谷翘特意向骆培因强调,她就没卖过任何假货。
“表哥,明天我再跟你说。快回去吧,晚了不好打车了。”她虽然还有许多想说的话没有说完,但及时住了嘴。车里也够冷的,她这车没取暖设备,比屋子里也好不了多少。
谷翘跳下了黄大发,走到另一边给骆培因开车门:“再见!”
她的手触到车把手就觉得冷。这里离好打车的地方还有段距离,走到了也未必能马上打到车。
“表哥,要不你把这车开走吧,明天咱们不一起吃晚饭吗?到时我再开回来。”她明天可以骑三轮车去摊位。
骆培因没接受她的建议,也下了车,谷翘又说:“你等一等!我马上回来!”谷翘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她的库房门,火速找出围巾。她察觉到骆培因的大衣有口袋。
她踮起脚把围巾挂在骆培因脖子上,骆培因想起两年多前的冬天,他骑车陪她一起去摆摊,她怕他冷,拿着刚赚到手还没捂热的钱给他围了围巾,也是像今天一样踮脚给他戴上。
谷翘搓搓自己冰凉的手:“后天见!”
骆培因出院门时,回望了一眼,那两间平房的灯亮了。
屋里很冷,谷翘忙打开封好的炉子。这样冷的晚上,洗漱擦身都是一种煎熬。都怪那个老流氓,明明她刚洗的头发,非要拿他破手去摸,她还得再洗一遍。
谷翘吹好头发,揣着热水袋脚伸进被窝里盘今天的账。等账盘完了,她才有余裕开始她的睡前项目,她抱着热水袋把骆培因以及后天的会面要花的钱想了一遍,就睡去了。
谷翘本来是从早做到晚中午不收摊的,但是两年不见,她决定为骆培因破一次例。
中午谷翘和骆培因在潮州菜馆子见面时,她身上的颜色和上一次见面差不多,只不过换了位置,她今天的大耳环是苔绿色的。
谷翘怕骆培因不好意思点太贵的菜,决定自己先把老李推荐的菜点一遍,她先点了鲍汁鹅掌扣鲍鱼、炭烧响螺.....这些菜卖得贵谷翘都能理解,但是鹅头怎么卖如此贵。
好不容易请骆培因吃一次饭,谷翘不想显得小气,她笑着问道:“这个澄海老鹅头是你们这里的特色吗?”如果她自己来,她就会直接问一个鹅头为什么要卖这么贵,一只大鹅才多少钱。
服务员在解释了饲养狮头鹅如何不容易后,问谷翘是要三年的老鹅头就可以还是要五年以上的老鹅头。
价钱当然是不一样的。
谷翘微笑着,选了更贵的。
骆培因看着谷翘,她的嘴唇在二环的映衬下显得更红了。骆培因根据谷翘的唇部动作判断,下这个决定并不是非常的轻松,她把“三”字吞了下去。
谷翘把老李推荐的招牌菜都点了,才把菜单交给骆培因:“表哥,你看你爱吃什么?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这两年也赚了些钱,这些对我都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骆培因想到谷翘的平房,她这两年确实赚了些钱,但是离不算什么…………………
“这些就可以了。”
谷翘又拿起菜单:“表哥,你想喝什么汤?要不要………………”
“下次来再点。”
“好。”谷翘听到下次,又把骆培因的话重复了一遍,“下次来再点。”谷翘跟服务员确认了她要点的菜,从她的皮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盒,“表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一条皮带,虽然她自己也卖皮带,但这条她是去商场特意买的。
“拆开看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