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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浓,偌大的月园万籁俱寂,纪冽危伫立于门口,通过缝隙视角望向床上安静睡着的女人。
沈医生等他看了许久,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纪总,我们先谈谈。”
纪冽危收回视线,轻轻合上门扉,转身朝客厅行去。
两人面对面落座,沈医生说道:“纪太太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一时刺激下加上长久呼吸不顺的原因才晕倒,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嗯。”纪冽危疲惫地揉了揉眉骨,又问:“她的身体要是怀孕了,不会影响到她吧?”
“这个纪总大可放心,纪太太的身体很健康。”
“不过......”沈医生顿了顿,才问起他今晚最想知道的问题:“纪总这个月怎么没让陈助理去我那拿药了?”
纪冽危眼睫微动,视线朝卧室的方向望去,凉薄的眉眼浮现柔情:“她回到我身边后,我就不再失眠了。”
钟栖月就是他的药。
“这样啊。”沈医生也很为纪冽危感到高兴:“这也是好事,以纪总的情况尽量还是少些服药较好,至于其他的问题......”
“我都说了,她就是我的药。”
纪冽危漫不经心打断,“时间不早了,我让冯管家送沈医生回去。”
“......7.“
等沈医生离去后,纪冽危仍旧久久沉坐在沙发的角落,闭上眼,眼前似乎又出现钟栖月在昏迷前看他的那一眼。
多么失望、痛苦的眼神啊。
他不由想笑,唇角微勾,也想起她说的那些绝情话。
本以为早已被她伤得刀枪不入,再绝情的话他都会不痛不痒,现在看来,他也不过如此。
他终究是太在意她了。
在意她说的每一句话,在意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动。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是陈仲华深夜来电。
“纪总,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了。”
“有事?”
陈仲华道:“是这样的,那人又来要钱了,他说他的工作太考验脑力和反应力,实在很辛苦,这次要求加钱,并且提出的金额数目不低,纪总,您看这怎么处理?”
纪冽危黑眸一沉:“警告他,他要是再敢威胁,我一分钱都不会让他拿到。”
他冷脸掐断电话,站起身,放轻脚步迈入卧室。
换上睡衣,掀开被子躺下,轻轻把她拥在怀里。
窗帘有意留出了几寸缝隙,翌日清早,温暖的晨光透过落地窗照映室内,纪冽危睁眼开,视线停在钟栖月的面容上,静静看了她许久,眼里逐渐浮现笑意,待捕捉到微微颤抖的眼睫,他才温柔地开口问:“醒了?”
怀里的人仍旧睡得香甜。
纪冽危也没把她喊起来,只是将她颈边凌乱的乌发拨开,“还困的话就再睡一会,不过再半小时后就必须得起床了,你昨晚没吃饭,早饭不能不吃。”
他知道她在装睡,或者说,是根本不想看到他,不想理他。
不过这无所谓,只要她还留在他身边就好。
清冽的呼吸时不时洒在钟栖月的脸上,脸颊肌肤痒得难受,不知多了多久,才不情不愿睁开眼。
视线也立刻和男人漆黑柔情的眸子相撞,她下意识避开。
又翻了个身,往边上挪。
纪冽危手肘撑着侧脸,调笑似的说:“怎么,还真不想理我了?”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的后背。
纪冽危靠近,手臂从她头顶绕过去摸她的脸颊:“不想看我?不想跟我说话?这都可以,但你不能不吃饭。”
他另一只手摸向她的小腹,“都扁成这样了,你真的不饿?”
钟栖月还是没理他。
他不厌其烦,耐心地哄:“我让冯管家给你准备了早餐,你先起床吃了早饭,好吗?”
小腹上贴着的那只手,被她无情地挥了下去。
巴掌声在这安静的室内格外响亮。
纪冽危看着自己手背的红痕,不以为意地笑:“你瞧,你不吃饭,打人都没力气了,这点力道,哥哥怎么会疼?”
钟栖月忍无可忍,翻过身来:“纪冽危,论心理承受能力强得找不到对手这点,你的确当之无愧。’
“舍得跟我说话了?”
钟栖月又翻过身去,不想再看他。
纪冽危落地,没把她被子掀开,是直接将她连人带被抱起来往客厅去,“什么时间做什么事,现在是吃早饭的时间,听话。
钟栖月无论怎么挣扎,她的身体还是完全被被子束缚。
他落坐后,把她放在自己怀里,被子还是将她裹得紧紧,只让她露出了一张脸。
餐桌上摆放的都是钟栖月喜欢吃的早餐,中式西式应有尽有,考虑到她现在不听话,纪冽危使用叉子叉了一块面包喂给她,“吃点?”
钟栖月的唇紧紧抿着,任由那面包怎么在她嘴唇外往里抵。
她这是摆明要跟他较劲下去。
纪冽危把那块面包放下,心平气和地问:“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钟栖月冷声:“我要出去。”
纪冽危毫不迟疑:“没问题。”
钟栖月又说:“把我的手机给我。”
纪冽危颔首:“当然可以。”
钟栖月继续提要求:“还有,从今往后不准再派人监视我。”
关于这一点,纪冽危还是没有犹豫就直接答应,“你的这三个要求,我都同意了,现在你是不是能稍微听话,吃饭喝水了?”
他伸手取过那杯热牛奶,“乖,你先喝杯牛奶暖一下胃。”
钟栖月仍旧不肯喝,他答应的这么轻松,她才不会简单就上当,“纪冽危,我要的不是你口头的承诺,我要你立刻实行。”
“我当然会实行。”纪冽危觉得她愈发天真可爱,“栖月,你该不会真觉得我会一直把你困在月园?”
“你说你这么天真单纯,要是身边没了我,得被多少人欺负?”
钟栖月瞪着杏眼看他,“纪冽危,你够了,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他眼里的笑渐渐散去:“你的要求我都会答应,但前提是,你要吃饭,也不能不跟我说话,更不能提离婚。
“如果你能做到这三点,你刚提的事,我绝不会食言。”
钟栖月垂眸,细想后,说:“前面两点我都可以做到,但最后一点,你要给我时间考虑一下,我想先冷静冷静。”
昨晚发生的事太突然了,那么可怕的纪冽危回想过来,对她来说还是如同噩梦。
她昨晚根本没想过离婚的事,但经历了昨晚,她忽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和纪冽危的这段婚姻。
“好,我放你离开月园,把手机还给你,但同时,最后一个要求我也做不到,我会继续派人监视你。”
纪冽危笑容冷淡:“我说过了,只有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钟栖月心中苦涩无比,轻声说:“我们为什么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哥,我不想再闹下去了,我们好好谈谈好吗?你只要不再监视我,让我冷静一段时间,或许我们还能继续下去。”
纪冽危冷笑,“继续下去?让你冷静一段时间?钟栖月,我信不过你。三年前我就是太尊重你,太考虑你的心情,才没有派人监视你,没有整天过问你的去处,没有打听你每天发生的事,认识的人,这才促使你和段砚川私下相认,再蓄谋从我身
边离开。”
“那就是我信任你,尊重你的下场。”
“当初得知你逃跑后的感受,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钟栖月,我做不到信任你了。”
钟栖月急忙说:“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结婚了,况且在我们之间最大的阻碍钟蕊也没有了,我再也不会跟以前那样骗你了,你相信我一次好吗?”
纪冽危看着她,一字一句说:“不可能。”
心好像被用力撕扯了一下,钟栖月眼眶酸涩难忍,她眨着眼,挪开视线:“好,如果你还是打算监视我下去,那么我想,可能离婚才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哥,你一直都说你很了解我,那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一旦决定了很难改变。”
纪冽危静默了几秒。
钟栖月不知道他这期间在想什么,就在她以为他们之间要一直这样僵持下去时,纪冽危云淡风轻地应下,说:“好,我都依你,你的所有要求我都答应,现在可以吃饭了?”
果然还是纪冽危选择让步。
钟栖月心情复杂,从被子里挣脱,望着面前的早餐,问:“我吃完早餐,就能离开了?”
纪冽危面不改色,“当然,这是我答应你的事。”
钟栖月毫不犹豫,取过那杯牛奶送入口中。
纪冽危漫不经心给她在面包片上抹酱,淡声说:“你朋友没生什么重病,是急性阑尾炎,现在正在医院养病,你不用担心她,我已经派人去医院照顾她了,她不会有事。”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钟栖月垂眸,“谢谢......”
纪冽危没理她,刷好了果酱,便起身回屋。
他取了钟栖月手机过来,先查看一遍有没有异性给她发的消息,再把手机给她。
“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从今天起,你想去哪就去哪,就算不回月园也行。”
钟栖月小声问:“真的吗?”
“真的。”
他语气淡淡,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她松了一口气的眼神时,心里一痛,止住了剩下的话。
吃过早饭,纪冽危亲自送她回了段家。
下车后他叮嘱她好好休息,“昨晚晕倒过一次,今晚要早点睡觉知道吗?”
钟栖月垂首,轻轻地说嗯,乖得不行。
纪冽危又说:“无论有什么事都随时跟我打电话。”
其实她想提醒他,她回家这段时间是想冷静冷静,他们是要冷战的,她没事给他打什么电话。
不过一想到他监视了她三年多的事,钟栖月也歇下了跟他说话的心思。
“哥,你回去吧。”
纪冽危问:“你家里人问起来,你怎么回答?”
钟栖月说:“我有办法的,你放心吧,我答应你可以暂时不提离婚的事了,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冷静一下,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吗?”
“多久的时间我都可以给你。”纪冽危边整理她的头发,边低声说:“但,栖月,这次不要再骗我了。”
“我是真的受不住你的欺骗了。”
最后这一声,语调轻缓又悲伤,钟栖月听了心里一酸,点头保证道:“我知道了。哥,你再相信我一次,我真的不会再骗你了。”
但这句话,纪冽危没有回应,她知道,他还是不信任她的。
目送纪冽危的车子离开后,她独身返回了段家。
经过转角,那辆劳斯劳斯忽地靠边停下,后视镜内,露出那双冷冽凉薄的双眸。
拨了一通电话,纪冽危淡声说:“帮我再安排一些人手盯紧太太,注意,不要让她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