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讯,婶婶在拉着熊熊跟亲戚聊视频电话,无人在意的桌子一角,黎也趴着,脸朝下垫着手臂,一动不动。
再看她的空酒杯,靳邵去问黄锐,他老糊涂一转眼看姑娘倒了,眼镜儿都吓掉了,哪里知道她喝了多少,这一去晃酒壶吧,好像也没多少。
婶婶那边聊完视频,见着黎也这副模样,也逮着黄锐骂半天,收着碗筷停不下嘴。
黎也只是有些晕,趴着归趴着,他们说话还能听得清,怎么分析进大脑就是另一回事了,索性没吭声,迷迷瞪瞪地被捞起来,她感觉到捞她那只手是想直接给她横抱过去的,她动手推了一把,自己晃了两步,靳邵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等她自己晃到沙发上坐下,这人又蹲她跟前去,遏制不住笑:“几粒花生米喝成这样?”
笑得她不是太高兴,嘲讽意思拉满,她脸一扭,埋抱枕里去,又不动了。
火盆就架在旁边,炭火旺烧,噼噼啪啪地响,她撑起眼缝复又闭上,火光跃动,听到熊熊跑过来,叫了声哥哥,她睁眼,迷糊看见一大一小蹲在火盆旁拿火钳扒碳灰,肥大的红薯往里塞,埋紧,没烤多久就闻到浓郁香味。
她靠在沙发上,四肢疲软,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那股力道再来捞她时,烤红薯的香味已经散了。
酒精掺进烟草再飘进鼻腔,她侧仰脸,入眼是靳邵扬着的一截脖颈,冲厨房里的婶婶道别,说他们先走。
婶婶小跑出来,急道:“不让小也在这儿睡会儿嘛!醒了再给人弄回去呀……”
“我们就住这附近,一会儿就到。”
“啊……那也成。”婶婶眼见人出去,招手说:“路上小心啊!好生照顾她!”
黎也迟钝到了房门口才学着靳邵的样子回头告别,脚下不稳,条件反射很用力地拽紧了他的衣袖,两个人往阶梯下踉跄。
她听到靳邵很低地靠了声,楼道里开了窗,边走冷风就边往脸上送,车早就打好,开进了居民区。
地面不是纯净的白,放完的鞭炮渣红了一路,这时候小孩子都跑出来玩了,在雪地里放炮,点燃一扔,要么哑了要么焉了,间隔一会儿响一声,黎也被塞进车里,还能听见时断时续的炮响。
她原来靠在车窗边,奈何刚被风吹过一遭,喉口和胃里的堵塞难受冲到了脑子,无意识地就靠去身边柔软的地方。
前一天还在发烧,这个时候的体温调节已经失衡,浑身上下都冷得像钻进雪堆里。手冰得刺人,想顺着柔软探过去,最终克制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直到开门下车,她靠住的那片柔软动了动,叫她,她才意识到自己靠了靳邵一路,这人却半声不吭。
要来扶她时,还被她撒开了,“我能走。”
车子停在前夜来时差不多的位置,全身沁入冷风凛冽中,黎也当即就打个冷颤跺起脚,要往回走时,领子又被一拎,扯换方向。
黎也虚虚搭了他一下,“还去干什么?”
“你还怕被我拐了?”他一只手还插兜里,轻易就拎着带动她往小超市走,到门口才松手停下。
又被她拽住,他莫名回头,对上微醺微红的眼睛,她问:“除了蛋糕,没别的了?”
“有。”
她眼睛提亮几度。
靳邵笑着脸,“敢收吗?”
“什么东西?”
他又不讲了,东西也没给。
拉开软门帘,回头看那个脱力蹲地上的人,笑了声:“老实待会儿。”
说完就没再拽着她,也没让她拽,往里走,在柜台前问了话,找到货架拿两盒酸奶,结账时,视线穿过透明门帘,原先蹲在那的人,渺无踪影。
……
黎也看到电话的时候,是已经在兜里响过了五六遍之后。
环境喧扰,她撑着桌爬起来,是又昏了片刻,摸出手机,接通后,对面听得出些焦急的声音埋入噪杂中,她才打量周围,酒精断断续续蚕食的神思回拢,她醒神,自己跑网吧来了——只记得外头实在冷,风往骨头里钻,蹲了没几秒就僵了,想着先回宾馆吧,兜了个圈子,居然跑回这里。
小城大多地方都似乎卡在旧时间线里停滞不前,街巷乃至楼面,处处都呈露些被时代抛弃的旧影,不宽敞的网吧,随意摆放的外设,室内是因为外头亮所以亮,只能从换去的大头电脑和木质桌面看出些与时代接轨的挣扎。
要论最直接的变化,这个年头的热血青年远没有当年的火热,游戏领域更新迭代,曾经熟知的些个早被埋没进时间长河中无人在意。
距离她“失踪”的时间过去了将近半小时,这中间她或醒或昏,醒着的时候在干什么完全没印象,事情做完一件就丢掉一件。
所以看清电脑里调出的论坛页时,她是有些恍如隔世的懵,同样的场景闪回,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做这种蠢事了。
高考落幕那年,她在键盘上敲下陈年旧帖的回复,这条回复如今又被盖上一层年轮的霜,埋进更深更久远的过去,无人问访。
瞳孔一眨不眨地被屏幕光照射,电话里又响起两声靳邵重复的询问,应该是她这边杂乱的背景音过于显明,隐隐猜到,黎也并没说出地址,电话里匆促的脚步就响起来,在往哪里奔着。
“我没走远……”她呼吸很重,声音一响就坠进茫茫深海的冥茫,被这阵脚步声催着站起,颤悠扶着一排座椅往外走。
网吧出来的路道不长,也不宽,只停进零散的电动、自行车,挤得一块密一块散。黎也走出门外,眼前一阵犯晕,想扶着什么,混乱中撞到谁的电动车,警报呜呜地响,凝寂小道都被这阵急促充斥。
手心紧紧扣着手机在耳边,伴随着警报、脚步、喘息,都在小道尽头闪出身影之后,尽数浸没。
而她所剩无几的清醒,全部、全部都用来对准方向,走向他,停到他面前,再松懈气力地将自己交托出去。
也在被他双手扶住,揽进怀里的那一刻,恍如梦境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相隔八年又何止八年。
靳邵垂下头,呼吸渐而平复,缚住她臂膀的手顺到她下颌,抬起脸,或许这半小时他都在找她,以至于说话都控制不了声调,“你喝多了爱乱跑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你在外边也这样?”
他气到卡着她下颌的力道也失控,她睁着混茫的眼,里头薄雾氤氲,像雪落了进去,轻淡地出声:“嗯。”
最疯的一次。
横跨千里,跑回来找你了。
窄道寂静无声,前后无人,两面竖起的矮墙就仿佛隔绝了世俗喧嚣,风还在攒动,他们互相抓着,一时竟不觉着冷。
他卡着她的力松了,被她轻描淡写的态度弄得没气撒,改成拽她胳膊,哼着鼻息把人往外拽,步履如飞,黎也三步一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