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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正要出去,他低腰,在柜边挂的一坨塑料袋里抽一个。
“你打什么主意?”黎也斜倚在门边,看着靳邵拎袋子走到零食架,挑挑拣拣往袋子里装。
“吃中饭。”他一把抓了好几包圣斗士奶糖,眼花缭乱地各种都来点儿,江米条、蜜三刀、梅豆角,最后顺手抛了包钙奶饼。
黎也往前跨两步才接住,“去哪儿吃?”
“黄叔那儿,他今天休息。”
“我也去?”黎也不能理解。
“多添一副碗筷的事儿。”
靳邵颠了颠袋子,出来结账,黎也在门口伸臂给他拦住了,“你当人家这么不见外,又不是你家。”
他没停,本来隔着距离,非又前进一丢丢,前胸贴她臂上了她抖然缩回,他笑一下,看她:“有什么关系?你要被轰出来,我偷偷挖饭带给你,饿不着。”
“……”
他一方面玩笑,一方面也拒绝沟通,绕出去,老妇人们围在一起,上阵的,观战的,压根分不清哪个是店老板,靳邵却目标准确地挡一个人身前。
“六筒——诶?”大娘刚甩出去一牌,揣满怀零食,挪着凳子往后退看见靳邵,“你小子啷个时候来的喔?”
她伸手在袋子里掏掏掏,警觉地瞪着靳邵:“没买烟?”
“没,戒了。”
大娘洞彻事理地冷哼:“玩笑嘞。”
靳邵给她把俩裤兜都翻出来,连火机都没带了,大娘呵呵笑得给他算钱。
牌桌谁喊了声“自摸”,大娘翻脸怪靳邵来的不是时候,把她的牌运都带走了!他啼笑皆非地掏了钱,大娘顺着看见他朝后边一姑娘招招手。
“还带女孩子来嘞!”
一桌子八卦的大嘴巴都凑起来了,靳邵一直笑,黎也脸臭地推了他一把,“送我回去”说了前俩字,他就把零食塞她怀里,叫她拿好了。
黄叔家的房子修在旧城区,巷道样的蜿蜒长路,小小一隅的金花缝衣、老赵理发、废品回收,破落几排老铺面房坐落,往前是段上坡路,过后视野开阔,能看见远方杳渺山野,土黄大田,流水人家。
下坡时车速不减,没控制,烈风将脖子洗劫一空,她长发飘在脸上,天上,甚至挠到他耳郭,俩人头盔也没戴,他笑得停不下来,起兴到将车停下。
黎也除了脑子晃得有点儿晕,全程稳定得不像话,显然不符合靳邵的预期。
“你就不怕我带你冲田里殉情?”他两手托着大腿弯腰笑。
“谁跟你殉情。”黎也把头发捋好耳后,零食甩回给他,“你敢冲下去,我就敢拿你垫背。”
靳邵一个前倾抱住零食袋,“嘁”声:“你是不是特不会顺着人?毛刺刺的。”
她失语,咕哝了一声“放屁”,声儿很小,转开脸观察周围,把自己和他的注意力都撇开,“我这辈子,最会的就是顺着人了。”
午后丽日在屋檐斜下一道阴影,她在其中半明半暗,发丝镀层金黄,环顾四周,脸色有几分茫然,阳光照她身上,却没有温度的实感。
她方向转错,他一个指头绕过袋子提手,甩肩头,另只手捏她衣领提溜一下,让她看到侧边一处往上的水泥坡道,弧度大,车上不去,房子就在道旁。
小房子前有高高的院墙,院里搭棚养鸡鸭,种起枯树红花,往里走还有小菜园,黄叔搁里头摘菜,靳邵带她先过去招呼。
黄锐捞起裤脚扎在小田里,仿佛知道黎也会来,见到她只是更高兴,没有奇怪惊讶,举起大白菜问他们要不要来两颗。
他们进堂屋,婶婶在厨房烧菜,葱姜蒜爆炒出油香溢出来,同时传出温柔耐心的提醒:“熊熊,说好多遍咯,不可以离电视机那么近……”
披着花布的小沙发空落落,黎也沿着看见个五岁左右的男孩儿搬着小板凳依然坐在了电视机前,曲起小腿揣着小手,脸快贴在屏幕里播放的彩色画面上。
靳邵刚在他身侧蹲下,手翻着袋子里的零食,而电视机里的黑猫警长正在擒获凶残的食猴鹰,他拆了根饼干条晃在小孩眼前:“臭小子又不听话?”
熊熊看都没看零食,右手猝尔抓着什么尖锐物冲他划,喊出句刚才在动画片里学到的经典台词,黎也呼吸一滞,“诶”一声过去,被划的那个人竟半分也不躲,小臂内侧立刻显出一道红裂,往外渗血。动静把婶婶吓出来,举着锅铲气势汹汹指:“黄熊熊!”
第36章
当下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抓着拆卸的玩具碎片无理由伤人有多荒谬,后来的场面就有多戏剧,像一页草纸揉皱成团,芜杂,理不清。
黎也静静地围观,心情被复杂诡异反复充盈。婶婶说那块碎片是熊熊前两天生气砸掉的玩具车,砸完后他就哭得稀里哗啦,没人知道他藏起了这么个东西,小孩没有那么刻意的坏心,其实划得不深,冲下水,血很快凝固,剩一条红痕,婶婶不停道歉,道着道着就哭起来,掩着脸如泣如诉,厨房的菜也炒不下去,黄锐安慰了会儿就去接上活。
熊熊有智力障碍,黎也进厨房帮忙,黄锐这么告诉她。这孩子从小学东西想东西就困难,意志薄弱,没有自控力,脾气又急,把他妈惹得心累没辙也不是一天两天。也没朋友玩,靳邵是跟他关系好,爱屋及乌,每回来都给熊熊带好吃的好玩的。
“治不好吗?”黎也深深回头看一眼。
闯祸之后熊熊被骂得狗血淋头,一句话也不说,就缩在角落里,靳邵安抚完婶婶,又去找熊熊。
黄锐摇头,说这是先天的,早几年钱也没少花,现在努力让他能正常生活就谢天谢地了,孩子还小,培养长大就好了,他们总这样慰藉,也算一线盼头。
黄锐是晚婚,四五十了孩子才那么大点儿,早被十年如一日的生活折腾地两鬓斑白,黎也像咽了口苦水,想说什么到嘴边也没了声。
没帮两下,黄锐开始撵人,说用不着她,她洗手,黄锐又问话:“你现在……还住在小邵他家那儿?”
黎也关掉水龙头,“嗯。”
“那他爸靳勇,你认识了吧?”
黎也抿唇,说认识。
他还有话说,在之后却无言了,专心翻炒锅里的菜,黎也擦干净水渍,要走时见黄锐回头,看门框外在拿零食逗熊熊的靳邵,完全没生气,笑吟吟得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许久,黄锐长叹一声:“他爸不是什么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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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缩在沙发一角,哭起来肩背跟着颤,薄叶般的柔软脆弱,掌心放下时,眼眶胀红了一圈,还不忘将一会儿要吃的碗筷摆上桌,跑去二楼拿消毒水给靳邵。
小孩子被哄好又蹲回了电视机,靳邵给他换播了一部益智类动画,黎也在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