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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眸流转,掩不住的兴奋,问道:
“原来,这样就算成亲了呀?”
“嗯。”李襄颔首,云淡风轻,正要别过头去,袖口一紧,又被她拉了回来。
少女坐直了身子,仰起通红的小脸,飞快地在他面庞亲了一下。
正是方才他所思慕的唇瓣,柔软清香,掠过他的肌肤,稍纵即逝,泛起轻微灼人的烫意。
“我们可以成几次亲?”少女不知餍足,娇俏的声音像轻柔的羽毛拂过耳畔,说着又要贴过来。
李襄怔住,强忍心头暗流翻涌的悸动,低低道:
“今日,就一次罢。夜深了,先歇下。”
她“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平卧下来。他为她盖上了锦衾,掖了掖被角,背身欲走。
“可是成亲了,不该睡在一起吗?”
“我尚有要事在身。今夜多有不便。”他望着她发亮的眼,静立不动。
“襄哥哥,我们成亲了,从今以后,你说话要算话。”
李襄垂眸,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许是方才太过激动,此刻困意泛上来,朝露没有再说话,心满意足地翻个身,乖乖睡了过去。
少女的清香飘飘荡荡,溢满整间罗帐。
李襄退出去之前,拢了拢帘幔,最后看一眼熟睡的她,便走出了禅室,闭合了房门。
他所言的要事,就是在庭院中默默冲了一把凉水澡。春寒料峭,化雪之水从头到脚浇个透彻,如此才算熄火。
几瓢水下去,清圆的水珠一滴滴浸透他的湿发,淌落玉雕般的面庞,沿着宽肩阔背,最后坠于地面。
待身上寒意散尽,恢复清明,李襄披上外衣,一转身,才发现树下立着一个人。
来人身材高大而清癯,青袍玉冠,书生装扮,却透着一股凛然锐气。他轻咳几声,从阴翳中走了出来,眉眼之间竟与李襄有五分相似。
李襄看清了来人,躬身道:
“舅舅。”
这位被他唤作舅舅的男子乃大梁陇西侯,陇西军主帅萧肃,燕北王妃的胞弟。萧肃覆手在背,看一眼树下的贵妃榻,声音淡然醇厚:
“阿曜向我告状说,你在寺中藏了一姑娘。我起初还不信……”
萧肃顿了顿,望着这位身姿如玉,不苟言笑的外甥,薄唇微勾,道:
“这么多年没有看上过一位姑娘,给你议亲也不肯,一来就是位公主?”
李襄淡淡道:
“从前,不祥之身,从未想过连累旁人,妄求姻缘之事。今日,公主对我情深义重,不可辜负。”
萧肃沉默了一会儿,举头望着一缕缥缈的月色从枝桠间漏下,开口道:
“你父王已召了陇西军,意欲与燕北军一道出兵定襄了。打算借北匈大军进攻定襄之时,防守薄弱,经由定襄直取长安逼宫。”
李襄猛然抬首,拱手道:
“请舅舅允我,即刻领陇西军前去拦截。”
萧肃沉眉敛目,气势肃然,道:
“你可想好了,此一去,你虽救得了定襄和长安万民,但燕北王李晟为了夺位,苦心经营多年,一朝皇帝梦为你所断送,必与你父子彻底决裂,势不两立,将你从族谱除名,逐出燕北王府。”
这些后果李襄早已思虑周全,面上无丝毫犹豫之色,道:
“母妃与我谋划十年,正是为了今日之局。唯望我此去,将燕北王府,还有阿弟摘除在此事之外。”
萧肃轻轻叹息,呼出的热气在寒夜里化作白烟散去:
“为了保全整个燕北王府,只能暗地里解决此番叛乱危机,无法上报长安,论功行赏。既要牺牲父子亲情,又得不到一点功勋封赏。有时候,我不知你是太过聪慧,还是愚蠢至极……”
李襄面色沉定从容。
化雪时节,夜风吹拂,树梢上簌簌的残雪落满他的肩头,整个人显得愈发孤绝而冷冽:
“我自小被批了命,无亲缘情缘。我本来就不会是燕北世子,此番脱离燕北王府,也无甚可惜。从此以后,可以在舅舅的陇西军中从底层做起,以军功安身立命,也并无不可。”
一句轻描淡写,将一世尊荣化作过眼烟云。
“阿姐真是好狠的心,自小将你拖入这场众叛亲离的死局。从前,我由着你……”萧肃眉头皱得更紧,指着禅室的房门,道,“可此局之后,你既非世子,也再非皇族,被逐出家门,定会遭世人诋毁。再不过陇西军中一小小边将,尚无军功,无法封侯。陛下如何会允你求娶他最宠爱最尊贵的公主?”
“舅舅是过来人,心疼你难得有了一心悦之人。万一无法如愿,怕你痛苦万分。”
萧肃深知,自己这个外甥,性子生得极为坚毅,隐忍不拔,自小背负太重,所谋甚大,牺牲过多。
父母亲情,荣华富贵,自由天地,男欢女爱,从孩提时期起便注定不属于他。
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什么,永远在失去,所以,一旦得到了,就不会想放手。
本是一桩难得的姻缘,在他艰难的命途中是如此稀有的美好之物。若是所执着之事,所钟爱之人,最终得而复失,该会是何等的心痛?
树影摇曳,寒风吹动他单薄的衣衫。李襄闭了闭眸子,轻声道:
“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方才,她说她不会后悔,念出了他最爱的那句楚辞。
亦吾心之所善兮,虽九死犹未悔也。
他阻止父亲李晟举兵逼宫,不仅是救定襄和长安万民,也是在救她的家,她的国。
即便最后或许得而复失,与她终成陌路,又有何好后悔的呢?
永远,永远不会后悔。
一个额间吻,就足够了。
“舅舅,请允我虎符,领兵前去。”
浓墨般的夜色里,少年最后望了一眼静谧的禅室,仿佛可以嗅到满室花开的清香,萦绕心怀。
他扬鞭策马,独向夜色的最深处,绝尘而去。
***
翌日清晨。
朝露醒来的时候,遥遥望见禅室的桌案上坐着一个人,不紧不慢地在饮茶。
她披衣起身,看到那人后蓦然一惊,大声道: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襄哥哥呢?”
李曜吹了吹烫手的茶盏,背靠着太师椅,慢悠悠地道:
“叫我一声曜哥哥,我就告诉你。”
朝露推门就走,被他拦下,好声好气地道:
“代郡近日不安定,我哥让我先护送你回长安。”
朝露心头莫名一跳。
她想起他昨夜说过的只字片语,他说他身负要事,关乎家国天下。她想起偶尔听父皇母后谈论国事,知道如今朝廷上,最大的事,就是北匈了。
朝露脑袋飞速地转动,转头问李曜道:
“你们燕北军呢?他可是领着燕北军去打北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