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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不断地打着密集的鼓点,又如同一段节奏明晰的韵律,直抵心底最幽秘的所在。
韵律之中,忽有几缕杂音。是门外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朝着二人所在的房门疾步而来。
朝露惊觉地仰头,一紧张,本是瘫软的身体瞬时绷紧,想要说话却哽出一声哭腔:
“有、有人来了。”
洛襄其实早已察觉了脚步声,却仍游走在被发现的边缘,迷途不返,不想放手。他压抑一般地释放从喉底低低地闷哼一声,呼出的灼烫气息一下子涌出来,扑在她身上。
他捞起哼哼唧唧的她,不悦地蹙眉,淡淡道:
“他追得倒快。”他不紧不慢地抬手打开了灯罩,倏然吹灭了烛火。
朝露不知其意,还未反应过已被他用大氅拢起,环抱着往房间深处走去。身上还在淌落的雨水在身后淋漓不尽,在地上迤逦成一道一道幽昧的水痕。
在房门被砸开之际,洛襄恰好抱着她躲入了屋内的一间暗室。
朝露认了出来,这间暗室就是上回在仙乐阁,二人藏身躲避李曜的那一间。洛襄与李曜对峙,她后来被人迷晕,差点做了老头的明妃。
旧地重游,感慨万千。
大雨初歇,幽暗之中,朝露平复着心跳,揉了揉酸胀的额头。她半卧在榻上,玉白的手指勾起男人垂落在她肩头的乌发,一圈一圈地绕在指间把玩。
“你蓄起头发了。”
洛襄也轻抚她柔顺如水的发丝,道:
“成亲那日许你的,要与你结发,才算真正做了夫妻。”
朝露抿唇一笑。大事小事,他从来不会对她食言。
“做夫妻,还差一件事。”他忽然道。
“什么事?”朝露问。
他淡淡看她一眼,声音清正,不容辩驳:
“上回你病着,没有洞房花烛……”
朝露垂眸,面若桃花,那一抹晕开的红再难收敛,低低道:
“方才……不算么?”
“自然不算。”他神容郑重,摇了摇头。
耍起赖来也是一板一眼。
朝露咬了咬唇。她不知他今日为何这般予取予求,不知餍足,想要推开却又被按下去,只得低伏在他怀中,抱怨似地娇声道:
“从前不知道,你竟然这般,这般坏……”
洛襄无奈一笑,对她,他今日只想坏得透顶,怎么都不够坏。整整两世的克制隐忍,爱而不得的嗔痴,得而复失的忧虑,种种情愫一直心头在横冲直撞,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宣泄口。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他因她忧,因她怖,从而生了难以言喻的欢喜。
洛襄专注地凝望着她,轻声反问道:
“我记得,当时你想去长安找到汉医,续命活下去。你不是对我说,是因为想让我体会红尘中的极乐吗?”
以己之道,还施彼身。
不愧是西域的雄辩之才,她怎么说得过他呀。
朝露哑然。又想到她说过的话,他都一字一句记着,她且喜且怯,心中柔情如潮涌动,不由抬手轻抚他的眉眼,凑上去回应他的吻,生涩中带着几分热烈,小声规劝道:
“可是,我不要被人发现了……”
他沉沉的声音拂过耳侧,留下烙刻一般炙热的影子:
“不会的。若是难受,哭出来,不要忍,让我知道……”
也让那个人知道,这一世,她已是他的妻子。
朝露睫毛轻颤,才“嗯”了一声,已被疾风骤雨般转瞬即至的深吻吞没。
大雨声喧嚣,暗室静谧如夜深。
里头无灯无烛,黑暗中唯一一处小榻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喑哑响动,很快被大雨声淹去了。
帐内朦胧如雨雾弥漫,勾勒出一双交织的剪影,柔软的纱幔缓缓垂落下来。
……
一墙之隔,方才的房门被人赫然破开。
李曜带人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房间,黯淡的目光斜睨一眼身后亲卫。
一个肥头大耳的客商被亲卫押着进入房内,面对寒光凛凛的刀剑,正磕头求饶道:
“我好像就是看到,那个男人带着那个得胜的舞姬从楼下进了这间房。”
“这里面没人,你敢妄言?定是你看错了!”亲卫将刀举在客商颈侧。
客商吓得哆哆嗦嗦,仔细回味了一番。
那对男女实在太过耀眼,他总觉得自己没看错。
彼时他正在楼梯上与美姬嬉闹,眼神随意一瞥,就被那场景吸引住了。那名人高马大的男人从她休憩的小室里出来,怀中抱着一团氅衣,玄色底下漏出了几缕女子轻薄的纱衣。
他在西域经商多年,是各地仙乐阁的常客,练就一双尖利的眼。风月之所,谁人不知氅衣不过障眼,看轮廓,其下必然埋着香艳的秘宝,销魂的姿态。他寻花问柳多年,自方才台下见了她舞姿,心痒难耐,念念不忘,只被其他舞姬嘲笑让他死了这条心,人家已有了夫君。
他正痛惜不已,暗自纳闷,却见已有人捷足先登。
生恐她是遭了贼人,客商在楼梯上脚步顿住,探寻的目光一路跟随着二人,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二人缓步上楼,在半路经过了他的身侧。
错身之际,他分明听到氅衣底下传来一声极轻的娇喘,男人便垂首,低声哄慰着怀里的娇娇儿,字字温柔。
待他缓过神,再回首,只能望见男人颀长的背影。后颈处,紧扣着一双素白的纤手,指骨都泛着薄红。背后两侧各有一截白润的玉杵分开来,环在腰际,走动间,氅衣轻晃,时不时露出几只勾紧的贝趾。
只一眼,他的心都要被勾走了。可想而知,不能所见的风光有多么旖旎。
客商稍一想象,再也无法直视那团轮廓。他口干舌燥,在楼梯上瘫坐,摇头叹息,继续饮酒作乐,只道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莫过于此。
不久,客商便遇到这伙查问这双男女行踪的汉人。
天大地大,不如命大。他只得如实相告,被他们捉着来到了房内。他自是不知道房内有阁主布置的玄机,左右探看,就是不见那双人的踪迹。
“许是我看错了吧……大人不如去查一查其他房间。”他不敢抬头,闷闷道。
可许久都没有动静,客商心里打鼓,不由微微抬首望去。
带刀护卫凶煞无比,正四处查探。房内能藏人的帘幕被砍成一条一条,厢房的柜门大开,露出里头空空荡荡的木板。
嘈杂的翻找声中,李曜的目光落在房间深处,一方细案上。
他紧握腰间佩刀,抬臂挑开散落在面前的帘幕,朝那并不起眼的案牍走去。
案前正对着一扇禁闭的轩窗,案上有大雨打湿的水渍。只窗棂间的罅隙泼不进那么大片的雨水,窗户本是开着的,是有人进屋关了窗。
李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