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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一人,无人来援。京畿全十八营,营营戒严,你若是逃出去,只会被乱箭射死。反正,你只是个赝品,死不足惜。”
“况且,我已派人绕长安城埋了一圈火药。”李氏漫不经心地拢起袍袖,袖口镶绣的鸾纹在烛下金光游动。
“若是兵谏落败,大家都别想活。我要全长安人的血,为我父兄,为我死去的亲族陪葬。”
“当年这笔账,早就该好好算算了。”
洛襄看眼面前几近疯魔的女子,她眼中是淬了毒一般的怨憎之意。
他向天外望去,夜色浓重,层层密云,如同化不开的墨迹。
洛襄双手扣紧,垂眸不语,起身跟着李氏朝帐外走去。
……
京畿大营的中军帐,烛火通明。
帐内,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众铠甲装束各异的将士,各自簇拥着两名身着单窠紫袍,腰束玉带的藩王。
年纪稍长的是晋阳王李亘,统领长安东北的晋地兵马。另一名是最年轻的藩王,定襄王李奎,守卫长城以北,防范北匈。
二人本是一道在堂前正襟危坐等候。李奎是武将,心浮气躁,颇有几分不耐,下座来回踱着步子,抬手反复摩挲着微须的下颔。
李亘则慢条斯理地饮茶。
帐帘一开,风涌进来,人语声登时停了下来。
一道玉白的身影,披星戴月,步入帐中。
帐中所有人不由凝神屏息了半刻有余。
来人不过一身寻常锦袍,腰配玉銙革带,身姿清瘦,眉眼淡漠,却透着一股凛然的威仪,竟将满堂武将的甲胄明光压了下去。
细看之下,男子俊眉朗目,轮廓分明,如白玉般明润,如雪松般清正。果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
李奎大步走过去,望着他一时有些许张口结舌,道:
“你、你就是?……”
未等他说完,李亘已从座上起身,凝视着眼前的男子,一边走一边叹道:
“想不到,整整二十年,竟真可得见故人之子。”
洛襄向二人行了晚辈礼,微微躬身道:
“十王叔,十九王叔。”
“等一下,”李奎劲臂一扬,甲胄锃然,道,“先别急着认亲。你如何能证明自己就是吴王遗孤?”
一旁的李氏行至堂前,冷冷道:
“他的身世,你去西域一查便知。当年叛逃的吴王亲军将他带到西域,托付给乌兹王抚养,而后遁入空门为僧。时间、事件,都完全对得上。还有何可疑虑的?”
李奎嘴角一扯,冷笑一声,并不把李氏放在眼里。李奎身旁的亲卫,纷纷将腰间的刀鞘抽出一半,面露震慑。
洛襄一言不发,双眸如夜色般漆黑辽阔,映着满目刀光,倒显得越发清冷。
他从袍袖中取出一枚玉玦,放于掌中,示予二人看。
李亘和李奎望向他手中的玉玦。
玉面色泽清润,无一丝杂色,可见上面细细密密地雕有五爪蟠龙的纹路。
大梁祖制,皇子、亲王只可佩四爪龙,唯有天子服制,龙有五爪。
此玉玦,形同皇室玉牒,确是天子之物。
见之,如见天子。
烛影微微晃动。帐内寂静无声。
一刹那,李亘、李奎一同撩起衣摆,朝着玉玦,屈膝半跪。满堂所有人见状,没有半刻犹豫,一道跟着下跪,一时间甲胄兵戟相触,切切嘈嘈不断。
唯有洛襄立在正中,身姿如松,面色如玉,毫无波澜。
他扶起二人,道:
“两位王叔为大梁戍边多年,劳苦功高,保长安数十年太平安稳。这等大礼,恕我受不起。”
李奎眼前一亮。直到此时,他才真真正正看了洛襄一眼。
别人见他封王封侯,不过敬畏他藩王的尊荣,世袭的头衔,而此人却以守边之军功敬他重他。
李亘则是一直默声观察着洛襄。不仅只身入营,不带一兵一卒,面对一众凶厉的将士,还有李奎的挑衅,他丝毫不见惧色,泰然自若。
此时,两名位高权重的藩王朝他下跪,旁人定是受宠若惊,面露喜色,而他仍是从容应对,不卑不亢。
言行举止,淡然之中透着一股清贵之气,说是天潢贵胄,亦不为过。
由此可见,此人胆识和气度,确实不同凡俗。
“有乃父风范。”一旁的李亘笑呵呵地拍了拍洛襄的肩,拉他一道坐下。
李奎亦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吴王的影子,不由愤声道:
“吴王与我们是生死之交。大梁的北境,本就是我们和他一道打下来的。狡兔死,走狗烹。不料他最后竟是落得这般下场。”
“你父王为人宽厚,善用兵伐,当年于我们有恩。今上不准我们再提当年之事,可是我心中自有计较,他就是被冤枉的!他绝非谋权篡位之人。”
李亘睨一眼李奎,他便收了声,面上仍露忿忿之色。李亘望着洛襄,道:
“孩子,你可是要我们兵谏长安,以清君侧,为你父王讨一个公道?”
洛襄望过去。李氏正站在一簇烛火旁,手中捻着一根金簪,缓缓拨动着烛火。
火焰在她的操控下,越燃越烈,狂跳的火苗似是要烧至一旁的帐布,岌岌可危。
洛襄收回目光,缓缓道:
“昔日恩怨,一世污名,是该了结。”
他在军帐中的舆图前立定,沉声道:
“此番请两位王叔相助,我已有谋划。”
李奎和李亘一道凑上前去,望着他瘦长的手指在舆图前指挥若定,心中惊异又是欣慰。
他对长安和京畿各处的熟悉,远胜在场任何人。
……
缺月悬空,浩夜千里。
李亘和李奎出了中军帐后,屏退亲卫,回到各自帐中。
一路上,李奎难耐心潮澎湃,忍不住道:
“他儿如此龙章凤质,明理善断,杀伐果决,他若泉下有知,心中定会宽慰。”
他沉吟片刻,眉头皱起,又轻轻道:
“可我总觉得,他儿子长得不怎么像他……难道是因为在西域长大的缘故?”
李亘只笑了笑,道:
“都已经二十年了,你早忘了他长什么样了吧。”
李奎摇摇头,目光坚毅:
“怎么会忘。那一年父皇让我随军历练。他当时未封吴王,也还未之藩去往吴地。是他领着我去雁门关外打北匈人。我才十五岁,第一次出长安,第一回上战场。一见了血,下马吐了好一阵子,他一直扶着我,轻拍我的背。唉,父皇都从未对我这般好过……”
李亘年长他十岁有余,此时见当初那个锦绣堆里长大的弟弟已是独当一面,镇守一方的封疆藩王,他满是皱纹的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沉默不语。
李奎想起旧事,沉眉敛目,叹一口气,继续道:
“十哥,如今他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