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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避一避。他们不敢攻进来的。”
洛襄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朝她淡淡一笑道:
“我要随他们回去了。”
朝露倏然抬眸,疾声道:
“不可。”
她上前一步,情急之下,一把握住他垂落的手,道:
“你一定要回去吗?你回去定是要受罚的。”
”我之前说了,你想要经书我可以用举国之力帮你找,你想要修什么佛窟我也可以派人为你修。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等我和大梁修好,你的译经便能传到中原去……”朝露一口气不断说了很多,一抬头,正对上他清润的目光。
似笑非笑间,难以言喻的温柔,如同是一汪春涧泉水,要将她溺在其中。
他静静听她说完,慢慢地松开她的手,柔和的目色变得凝重,淡淡道:
“就算我此番能够脱逃,难道我要东躲西藏一辈子吗?你要以全城百姓的性命,为我一人?不值得的。”
“如此,可不是一个贤明的王。”
朝露想起前夜还在他耳边声称要做一个合格的君主,此时不由默默垂下头,秀眉蹙起。她忽又想起什么,扯动他的袖口,道:
“那我陪你回去。你不过是帮我调动兵马,我可以解释。要罚,便罚我好了。”
洛襄唇角不由勾起,微微笑了一笑,舒展的眉宇间既是宠溺又是无奈,道: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佛门自幼教养,于我恩重如山,我不能使之蒙羞。是我触犯戒律在先,我需要给佛门一个交代。”
“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你不是想看我穿白衣成为佛子吗?我答应过你,不会食言。”
“可是……”朝露抿着唇,还欲再言,却见他面朝着她,俯身下来。
他身量极高,她平日与之对视,都需昂首抬眸。此时他在她颈侧低下头,身上的檀香扑面而来,将她环绕,即便体肤未曾触她分毫,间隔有距,却像是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一般。
他低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线平和却坚定,如天山雪峰,百转不回:
“大宛国的宝马,于阗国的玉石,高昌国的佛像……”
这是独属他和她的密语。
洛襄抿了抿唇,柔声一字一句道:
“不管有多难,我一定会回来。”
听到他温声言语,朝露眼眶发涩,像是有千钧之石压在心头。
这是他为成全她所愿,所要付出的代价。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与他相拥作别,连他的手都不敢再握住,只能轻轻扯动他的袍袖,唇瓣轻颤,万语千言凝在舌尖,无法开口。
洛襄垂眸,少女玉璧般的手臂皎皎生光,轻拂他的袍袖,一寸一寸在与他分离。
洛襄没有再回头看她,袍袖垂落,转身之际,温润的目光变得锐利且坚实。
俄而,宫门大开,一抹清冽的玉白身影没入一片金光熠熠之中,清寂且孤绝。
……
佛门武僧与高昌王军出乌兹王庭十余里后,忽闻一阵马蹄声自背后疾驰而来。
昭明回头一望,示意众人继续行军,自己调转马头,朝来人纵马而去。靠近之后,眼见马上之人华服锦衣,宝石作缀,昭明微微一笑道:
“数年不见,王子风采依旧。”
戾英垂头一笑,轻声道:
“不必如此揶揄我。上回我送去的雪玉,可收到了?”
“家母遗物,谢过王子完璧归赵。”昭明拱手一揖,道,“有劳王子一直以来,相助良多,高昌昭氏没齿难忘。”
戾英摆摆手,拧紧了马绳,犹疑片刻,道:
“不必多言,我只问一事。你若有朝一日要对佛子动手,可否不要牵连他人,尤其是朝露妹妹?”
“哦?你冒险追来,就是为了此事?”昭明面具下的眼眸幽深了几分,唇角翘起,道,“你可是看上她了,真要娶她作王妃么?”
“自然不是。”戾英摇头,望着他镂金面具下露出的一双黑眸,叹口气道,“你知我心意,吾心匪石,不可转也。只是,只是……桩桩件件,我心中有愧。”
昭明笑意带冷,点头道:
“她可是此局至关重要的一环,于我大有用处。佛子之能,你也看到了,举兵千万,不在话下。我若有此能,何愁北匈之祸。但,我并非滥杀无辜之人,我心中有数,你且放心。”
戾英抿了抿唇,终是忍不住问道:
“月月可好?”
“她很好。你,不必挂怀。”
戾英扯动马绳,与他并驾齐驱一段路,道:
“一别数年,你可否摘下面具,于前面桥头与我共饮一杯?”
昭明摇了摇头,双臂扬起缰绳,马匹奔走几步,又顿住,回身朝他道:
“你且回吧。棋局收关之时,最为艰险,切莫让人看出破绽。”
日阳高照,远处旌旗拂动,将军策马离去,风烟滚滚,将前尘抛诸脑后。戾英遥望背影,眼底那道灼目的金茫渐渐淡去,黯然失光,一收马缰,也纵马回城。
***
高昌国王寺。
浮屠塔依山而建,有数丈之高。底端的须弥座由青砖玉石砌成,下枋篆刻如意云纹和宝相花交叠而成,束腰雕以云龙驾雾。
四面经幢环绕,圭脚饰以莲纹,塔身每一层为经变壁画,自佛陀出生至往生佛国,千变万化。
塔中戒坛,七尊形态各异的大佛皆塑金身,环壁而立,高居天宫,威压迫人。藻井斗拱,万瓣莲华从天而降,令人屏息以观,渐忘生死。
轰鸣般的转经声中,洪亮如钟的低斥响起,回绕在空旷的塔中:
“身为佛子,明知戒律,竟还敢私自动用西域各佛国的武力,你可知错?”
洛襄面朝正中手结无畏印的未来佛,席地跪坐。他的手脚皆为镣铐所缚,面色如常,声如玉石敲冰,铮铮为鸣:
“佛门由民脂民膏供养,灾年却不赈济救世。乌兹国遍布佛门信众,民生疾苦,入不敷出,却还要捐贡香火。”
“身为佛门弟子,慈悲为怀。我不过是改弦更张,为乌兹另立一位体恤民生的新王。”
莲瓣雕窗照下一束光,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飘浮,光影微动。
忽而飞尘狂舞大震,怒声如雷霆霹雳一般降下:
“你擅离王寺不说,竟口不择言,胆敢诋毁佛门了吗?说,你是被妖女蛊惑,迷了心智!”
诸天神佛,金刚力士,无不怒目圆睁,铿锵逼人。
洛襄面无表情,垂头道:
“弟子不敢欺瞒。我没有通过佛陀的考验,我对她,确实生了男女之情,且此情无法了断。”
“出家人不可妄言,我不能让她蒙受不白之冤。我所动之情,所生之欲,确实与她无关。”
死寂中,传来一声声叹息。
“就算永生幽禁于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