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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掐着手心,借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来人簇拥着她走过一小段路,替她松了绑,将她按坐在皮绒凳上。一人为她梳头绾发,一人为她涂粉抹脂。还有人替她换下了满是冷汗的衣衫,换上一身绢帛裹身,只觉衣料稀薄,素肌尽裸。
朝露在寒风中打了一个冷颤。手中又被塞入一个棒状的东西,她腕一摇,发出清脆的铮鸣。
似是高阶僧人用的转经轮和金刚杵。这里,难道是寺庙。这些,难道是佛门中人?
服侍她的人在耳边轻声细语,无不有得意之色:
“美人好福气,今夜和我们佛子成了亲,从此就是侍奉佛子的明妃了。”
第43章
朝露愣住。
蒙住双眼的布条卸下来。她看到自己只着一袭赤色开衩的缎裙,上身大红抱腹,一条石榴色的披帛掩住雪肌。
竟像是出嫁的喜服。
听到服侍之人说到“佛子”,她以为听错了。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佛子。那个佛子怎会和她成亲。
她被人扶起,双臂都被牢牢制住,往外走去。
外头,幽暗的火光中,此地像是洞窟,又像是地宫。
底下是沙地,踩上去有碎石。两侧崎岖不平的壁上,涂满五颜六色的漆画,上面的人物图案光怪陆离,像是神明菩萨,却长三头六臂,眼龇嘴裂,面目凶恶。画壁一侧镌刻有密密麻麻的经文,太暗了全然看不清是哪里的文字。
她被送往洞窟深处的一间石室。
一踏进石室,便又闻到那股奇怪的浓香,直往人鼻里钻。远远传来隐隐的经诵声,萦绕在半空循环往复,久久不绝,如同嗡嗡虫鸣,令人头疼欲裂。
往后一看,她来时唯一一道门关闭。朝露用披帛捂住口鼻,继续往里走。
满室饰以漫天红绸,飘荡间有如暗夜鬼火,烈焰烧灼。
朝露光顾着仰头,脚下不小心踢到什么柔软。
是一个半裸的年轻女子,衣衫破烂,横斜在一侧壁沿,头颅歪着,乌发披散。一双幽幽的眸子半睁半闭,口中气息有进无出。
细看,腿侧血迹斑斑,早已干涸。红痕蜿蜒,和她身上的嫁衣染作一色。
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极、乐……和佛子,登极乐。”
朝露极力压下内心的惊惧,提步绕过她,走到前面,缓缓撩开眼前的一大片红绸。
一方桌案上燃着一对儿臂粗的红烛。
朝露将手中转经轮和金刚杵改为一手,余出来一手去取下一枚红烛。
转经轮一动,铃响叮咚轻鸣。
帷幔里模糊的人影迟滞地缓缓回头。
一张陌生的面孔透过一层薄红的轻纱望向对面。看到她的第一眼,喉头一滚,眼中迸射出燃烧般的狂热。
哪里是什么佛子,也不是僧人。不过是在家修行的佛弟子,还未受戒,却着一身雪白描金的袈裟,锦缎绵绵,金光熠熠,正是扮作佛子的模样。
男人面容平整,狭眸幽黑,满头光泽的乌发披散下来,并未束冠吗,唯有鬓边偶有银丝,看得出保养得极好。
她停住步伐,目光下移,看到一双枯槁的双手,手背纹路遍布,出卖了他的年纪。他至少年逾不惑。
朝露后退一步,拿着红烛的手微微颤抖。
烛火下,她分明看到,那袈裟底下,那人竟未着寸缕。
朝露别过头去,克制发颤的音色,一字字道:
“我是乌兹王女,只要你今日放过我。你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应允。”
那老男人眯眼看着他白嫩修长的手臂,雪色的肌肤,道:
“我不缺金银财宝,亦不缺权势地位,我只想登仙极乐,长生不老,千秋万载……”
他抿了抿干燥的唇,目露精光,道:
“王女可是佛子的明妃。佛子乃是阿罗汉降生,以他用过的明妃修行,就可以往生佛国,化为佛身!”
朝露心惊肉跳。
原来将她拐至此处,是要把她作为明妃。
即便洛襄当时说的十分隐晦,她心中早已明了,所谓明王明妃同修,不过用女子泄欲的旁门左道。披着佛法之皮,行纵欲之事,恶臭万年的勾当。
洛襄从来不会让她做他的明妃。
哪怕在前世,他被她诱惑欺骗犯下色戒,最后为了她身败名裂,洛襄也从未说起过这个可能。在她当下拒绝了与他修行大乘佛法之时,他便断然放手离去。
想起那个孤绝的玉白背影,朝露心中酸涩,眼眶发烫,不由攥紧了手心,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朝那老男人厉声道:
“虽然佛法有万千变化,各有不同,小乘佛法渡己,大乘佛法渡人。但是,你这般以害人为代价的修行之法,绝非佛门正统。此法十恶不赦,你只会害人害己,非但不能长生,只会永堕阎罗!”
男人似是愣了一下,转而又轻笑一声。
那笑意像是蛇信般扫过她的面,寒凉阴毒。
“我师从佛门高僧,怎会有错!此乃佛门至高功法。岂容你一派胡言!”那男人抹一把垂涎的嘴角,目露贪婪之色,声音嘶哑,“待你同我一道登峰,尝到妙处,自能体会什么是极乐。”
朝露被他惊吓得后退几步,脚腕却被一把扯住往卧榻上拉。那人手心汗津津的,黏稠般触感,滑过她的肌肤,令她既是恶心又是止不住的发抖。
见她不断挣扎,他反倒笑得越发癫狂无状,眼尾纹路皱起来,在烛火中有几分狰狞:
“如此生涩,还是个处子么?难道佛子没有教你如何和他一道修行吗?”
朝露咬了咬牙,强忍作呕。
她一女子,此时被那香熏得还十分虚弱,和男人力量对比悬殊。她不能和此人硬来,只能智取。
朝露转念一想,计上心来。她将双手放在背后,指尖在手腕上摩挲,微垂着头,故意低声道:
“每月这个时候,佛子可从来不会碰我的。”
此人既要假扮佛子,必会要模仿佛子所行。她便要利用了这一点,破解这一死局。
那人的手一顿,面露狐疑,道:
“什么时候?”
朝露将手指上暗红色的鲜血示予他看,道:
“小女子恰逢天癸,不能完成如此神圣的仪式。恐亵渎了神佛,误了你成佛之路呢。”
那是她被捆绳磨破了皮流出的血,擦在指尖上伪装的。
她知道,来了天癸的女子,都不能进寺庙烧香的,是触犯了忌讳。但凡修佛之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那男人一看到她手上的血,瞳孔大张,身子不由往后退去,慌忙拂袖而去,直道:
“晦气,真是晦气!”
朝露轻舒一口气,又被蒙上眼带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她每日都在思索出逃的办法。
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