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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呜呜道: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金钏儿在玉腕上来回晃动,纤纤素手从红袖中深处,半刻前还搭在他胸膛,此时恶狠狠地挑起了那可怜女子的下颚:
“我不会立刻杀你。我怎会让你这样的人轻易地死?”
娇声冷厉,如刺刀划破他的心口。
洛襄目色渐沉,只见一旁的邹云在她的示意下,从腰间缓缓拔出利刃,朝着那女子走去。
“住手。”洛襄出声低斥道。
朝露没想到他还会再来,懵怔之中,被底下的女子一把抓住了垂落的披帛。霎时,柔软的披帛像是细绳缠紧了她的脖颈,她被迫俯下身去。
毗月突然嗤嗤地笑了起来,哪里有一点像方才跪地求饶的模样。她双眸猩红,漾开的血丝如火在烧一般。她艰难地扬起头,在朝露耳边轻声道:
“殿下,你逃不掉的,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你这一世,都逃不掉……”
她的声音轻飘飘般无力,朝露只觉毛骨悚然,还未问出口,惊异之下,颈侧的披帛已勒得她颈脉突起,呼吸不畅,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
说时迟那时快,情急之下的邹云一刀将毗月斩杀,松开了要她命的披帛,大片的血流自身下汩汩漫开。
洛襄疾步上前,手指覆在那死去女子的经脉,摇了摇头,似是失望至极:
“女施主的杀心,还是如此之重。”
朝露当下愣住,望着去而复返的洛襄,忽然笑出了声。
她本想避开他,暗地里动手,没想到他还会找上门来。
朝露举头,望了望缥缈的月色,目色怅惘却从容自定。她淡淡地述道:
“毗月是母亲自幼指给我的侍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待她亲如姐妹。”
“当日三哥来王庭寻我之时,除了邹云,只有她在场。当时三哥要杀她灭口,是我,我一念之仁,保下了她的一条命。”
“可她却恩将仇报,转头将三哥与我相会之事告诉了乌兹王。害得我们此刻被围追堵截。”
朝露侧过身,目光直视沉默不语的洛襄,道:
“她通风报信,害得我三哥重伤在身还要四处奔逃。背主求荣之人,我自是杀之而后快。难道,我杀错了么?”
洛襄垂下眼,掩去眸中冷意,声音清越悠远,语带叹息:
“她不过奉命行事,罪不至死。”
“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来杀我。”为人背叛的愤意和不甘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将她淹没,朝露干咳几声,目中尽是凛冽的杀意。
既然被他戳穿了,那么她就再无须遮掩,无所顾忌了。
“我恶名昭著,佛子从前没有听说过吗?在乌兹,哪个男子多看我一眼,我就会命人将他的眼剜出来。有人曾想偷乘我心爱的坐骑,便会被我用奔马拖曳至死。”
“曾有人大闹仙乐阁,打扰了我的朋友们,我便命手下将那些男人的手脚都砍断了,还不足以泄愤,扔进山野里被野狼啃食,尸骨无存……”
洛襄静静听着,五指在掌心扣紧,眉心微蹙,眸光暗沉无光,沉声道:
“那名湖畔的大梁使臣……”
朝露轻哼一声,毫无愧色,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哦对了,在乌兹王庭你也看到了,我随意就淹死了那个大梁使臣。我当时就是骗你的,我其实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他们都该死……”
洛襄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最后问道:
“乌兹王庭那夜,你是故意引洛须靡前来佛殿……”
朝露勾唇一笑,负手而立。
“洛须靡要加害于你,又于我有杀父之仇。”她顿了顿,坦坦荡荡地道,“没错。我就是想利用你,让乌兹王庭和佛门两大势力大打出手,借佛门之手,为我报仇。”
她笑起来,眼尾挑起,眸色在光晕里泛着微微的碧色,像是蛇信子一般游过他的眸底。洛襄望着她蹙起了眉,摇了摇头:
“若非我一力压制,佛门信众真和乌兹王庭相争,必将是血雨腥风,生灵涂炭……你此计,牵连太多无辜之人,未免太过狠辣。”
朝露眼见洛襄越发沉黑的眉宇,不由抿嘴一笑,将那把尚在淌血的刀掷给了他,笑得娇柔婉转,又轻挑讽刺,道:
“我从来就喜欢滥杀无辜,草菅人命,佛子不如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也杀了我?”
见他静立不动,月色清辉如水,给他清冷出尘的玉白袈裟勾了一道银边。浑身那至纯至净的雪色因她染了血渍,斑斑驳驳。
久久立在阴影里的朝露嗤笑一声,一步一步走向他,讽道:
“怎么,不肯动手,你是舍不得?”
她低语如呢喃,声音细细,像是密密麻麻的针,直往心口刺:
“让我猜一猜,你为何舍不得?”
朝露来到他身侧,在他来不及反应过来之时,十指已扣紧在二人胸前,一览无余。
她挑衅的目光描摹着上面每一节指骨和厚茧。目之所及,体内回味,如感同身受。
一想到,如此干净的手指曾那么肆意地跃动,每一寸都曾沾染过她极尽欢愉的污秽。她心生一丝愉悦,抬眼看向闭目不语的男人。
“是不是因为那夜,你才舍不得杀我?”她勾着他修长的手指,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唇语,在他耳边低低道:
“可我们不是说好了,那夜不过各取所需,又不算破戒……难道,无情无欲的佛子真对我这个妖女动了心?”
第27章
夜风徐来,树影婆娑。风烟中细小的尘埃在空中凝结,漫散天地,久久不落。
不知何时,缘起携着众僧,邹云带着属下,一干人等已默声退去数十步外。
良久,洛襄睁开眼,空荡荡的黑眸渐渐映出少女明艳照人的神容。
熟悉的狡黠中,隐透着一丝故意流露的残忍。
身陷泥淖里的莲花,一身污秽的恶,却又无助,脆弱,难以描摹的美丽。
她呼之欲出的恶意,更像是在向他呼救,并非真的是无可救药。
洛襄神色清寂,气度从容不迫,声音低沉有力:
“一夜行差踏错,我愿为此自请入戒律院受罚,乃至逐出佛门。”
朝露愣住了。方才一番故意刺痛人心的气愤之言,没想到他会给她这么一个答案。
“大可不必。”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说过,那夜于我而言,不过是形势所迫,儿戏一场。昨日逝如露水,还请佛子休要介怀。”
今生,无论她对旁人如何残忍,如何不择手段,都不会因一己之私又害得他如前世那般众叛亲离,颠倒梦想。
朝露忍不住抬眸望向他,不知是否是她错觉,他的眉目间透着一丝淡淡的苍白,在月色下显得犹为虚弱。
洛襄背过身去,没有回应,声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