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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初宴看着率军而来的郡主,至今仍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日之前,他还在林中逃亡。
匪贼们不愿放他活着离开,对他穷追不舍,以人数优势围追堵截,断了他回兴阳城的路,将他一路往西驱赶。
屠村者一如池初宴早前猜想,正是曦国人。
他们不想坐视黎国与云国相安无事,趁机壮大,又看出了兴阳城的黑市交易见不得光,便想在这里点上一把火,将让云国朝廷的目光聚集过来,让黎国、云国内外多方势力在这里狗咬狗。
屠村的目的便是做出一桩兴阳城县令压不下去的大案。
池初宴就是拿准了这一点,晓得他们实际所图并非枝村百姓的性命,只是想把事情闹大。
而他是在郡主与南椋王面前露过脸的人,若悄无声息地没了,自然会有人过问,杀他一人,比屠了枝村全村之人效果更佳。
于是在他们攻入祠堂之际,池初宴故意擒住贼首做要挟,报上了自己名号,勒令他们跟随自己撤离。无需多言,以为得了大便宜的贼首自会将计就计地下令撤离,随他离开。
然而林间地势复杂,数百匪贼们不知自家老大的打算,未能即时困住他,叫他给跑了。
贼首自知被耍,更害怕被他发现了真实身份与目的,下令必须斩草除根。
池初宴不知道围剿他的人究竟有多少,日夜不休地逃亡了两日。
因为无法停下来仔细修整,他甚至已经在绵延的大山之中失去了方向,只能偶尔自树冠缝隙间倾泻下来的阳光判断自己在一路西行,如果继续往前,很有可能闯入曦国的地界,届时的情况只会更糟。
生死一念,池初宴决定趁着自己的体力尚未耗尽背水一战,掉头杀回去。
只有撕开贼匪们逼拢过来的包围圈一角,强行突围成功,才是最后一缕生机。
月黑风高的一夜,实在漫长。
随着不停与贼人短兵相接,他奔逃的速度被拖累得越来越慢,而刺耳的求援哨声逐渐密集,响彻了整片山林,四面八方都有人快速围拢而来。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之中,极速晃动的人影宛如游荡在丛林中的魑魅魍魉。
曦国人的身形并不高壮,甚至可以说得上一句瘦削单薄,可他们冰冷的眼眸中却散发兴奋而嗜血的幽光,瞧见他便宛如闻见血腥的野兽,源源不断地从暗中扑杀出来。
池初宴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麻木间又觉得自己杀的好像不是人。
混乱中,他身中两箭一刀,满手黏?温热的血液让他几乎无法握住打滑的剑柄。
黑暗被无线拉长,朝阳仿佛永远都升不起来了。
一夜围杀,就连毫发无损、受哨音指引而新参与追杀的曦国士兵都显露出了疲态,更别提一开始就咬着目标人物不放的那群人,几乎连腿都抬不动了。
偏被他们驱逐的那只“羔羊”,身负箭伤的池初宴仍旧在拼了命似地逃离,那极致强烈的求生欲,让环伺着他的猎手们都深感不可思议,乃至恐惧。
这还是人吗?
?升的肾上腺素的效用在褪去,极度的疲乏加上失血重伤,让池初宴开始耳鸣,剧烈的疼痛随之席卷而来。
快了。
如果他突围的方向没有出错,前方不远便是云国的聊山城,毗邻曦国,常有驻军两万,离得近了总会有哨兵发现这边的动静。
池初宴轻轻擦拭掉手腕玛瑙手串上的血迹,珍而重之地将它收进衣袖之下。
他点燃了身上唯一一支的求援烟花,并很快得到了回应,双方相距显然不远。
而几乎是对面烟花绽放的同时,池初宴便听到了嗖嗖两声箭矢的破空声。
因着弓箭材质,箭矢配重与工艺的不同,不同的箭矢射出来的破空声是有轻微差别的。
而这几道连发的箭矢,声响分明熟悉。
池初宴呼吸一滞,浑身像是起了一层栗,就像是被某种宿命般的奇迹所砸中,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箭是郡主特制的小弓射出来的。
“啊!”
“@#?1
有人中箭,厉声尖叫着进发出一串听不懂的鸟语,证明着这一切并非他的幻想。
池初宴猛然抬头,便见原以为再不会升起的朝阳自云边显现,他心念之人就站在十米开外的石台之上,墨发高束成利落飒爽的马尾,乌黑的眸底淬着点点星光,红衣如火,背后有万丈霞光。
那鲜活艳丽的模样,此后多年,依旧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林白从未见过池初宴如此狼狈的模样。
身上的戎装几乎被血浸透,白净漂亮的脸上即便沾染了层层血污,也不掩那份苍白虚弱。眼眶熬得泛红,一贯清亮的眸子湿漉而轻微有些恍惚失神地望着他。
林白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也确实这么干了。
不等护卫队赶来,接连搭弓射向距离池初宴最近的几人。
箭箭封侯,一击毙命。
这会儿的池初宴也反应过来郡主暂时只有一人,受到信号赶过来的护卫队应该还在途中,刚欲松下去的那一口又提了上来,提剑挡在她身前:“......”
他不敢在众人面前叫破她的身份,舌尖一绕,不知怎么的便脱口而出:“玉玉,你快去找人来吧,别在这。”
林白乜他一眼,顾不上惊讶他居然知道郡主的小名,瞅见他负伤艰难的模样,只觉浑身上下一股戾气四处乱窜:“觉得我碍事?”
池初宴愣了一下,说怎么会。
林白恼着火,看他面色苍白,怔忡的模样,又不舍冲着他去了,压下了怒火:“有我在,不会有人再伤到你。”
可她本只是出来游玩打猎的,身上带的箭矢并不多,而林中愈发不要命地蹿出来的人数众多,箭筒里的羽箭很快消耗一空。
不等池初宴再次提着剑上前,林白便已经站在他身侧,搭弓上弦。
只是池初宴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弦上是没有箭的。
不由错愕:“您………………”
对面的匪贼也看出来了,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发出桀桀怪笑,用蹩脚的云国语说了一句:“虚张声势。”
林白慢慢眯起眼睛,眸色冷淡。
呼
独特的,带着些许震颤的弓弦声响起。说是空响,又不尽然。
池初宴晃了下神,亲眼所见对面围拢而来的上百匪贼犹如被一阵无形的箭雨击中,额心、脖颈,近乎在同一时刻,显现出一个贯穿的血洞。
连一声哀嚎都没能发出,便齐齐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