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什么心有灵犀的佳话,我和八哥还是算了,不过,我觉得,十三弟你倒是可以试一试,这青史留名的大好机会,当兄长的自然要让给弟弟……”
胡乱判案,留下臭名的机会,当然要让给雍正和允祥了。
允搪虽是想把允祥架在火上烤,但殊不知,此话正合允祥心意。
他是标准的春秋时期士大夫思想,为人做事,认为是对的就一定会去做,并不在乎外人怎么评判,也不在乎史书工笔怎么写,哪怕将他写成一个佞臣贼子,也无所谓。
但今天,他一定要帮四哥解了这个围。
连旁边的十三福晋兆佳氏,担心的在暗中拉了拉他的衣角,允祥也没有去管。
他一味笑着,道:“九哥说的对。”
他转过头,眼神变得锐利,审视着地上的诺萱,道:“诺萱姑娘,你方才指控怡太常在居心险恶,故意害你,可有真凭实据?”
“怡亲王……”诺萱嘤嘤哭着:“这种事,臣女怎么可能会有证据……”
允祥定定道:“既没有证据,那只能疑罪从无,你方才说的话,只能以诬陷罪论处了……”
诺萱没想到怡亲王这么麻木不仁,一时慌了手脚,道:“臣女没有,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深知国法,自不会偏私偏向。”
允祥没等乌拉那拉氏开口,就直接堵住了她的话。
九贝子允搪道:“十三弟这样判案,恐怕会令人不服。”
允祥反驳道:“按国法判案,有何不服?”
允搪转移话题,道:“没有证据,就想办法找出证据嘛,怎么能直接定诺萱姑娘的罪?”
允禩道:“诺萱姑娘敢在皇上面前喊冤,勇气可嘉,依本王看,不像那等恶意构陷的小人。”
又对旁边的恒亲王允祺和淳亲王允佑问道:“五哥和七哥觉得呢?”
允祺和九贝子允搪同为宜太妃所生,这会儿就犯难了,他最头疼的,就是动不动让他选择站队。
从前夺嫡的时候就是,现在也是。
允祺看了看允搪,看了看允禩,又看了看允祥,纠结道:“那个……八弟、九弟,十三弟……你们…”
能不能不要再争了?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动了动唇,道:“都行吧,我没想法,也没意见。”
允佑生来就有腿疾,身子不好,咳了两声,打圆场道:“皇上文治武功,还是听皇上的吧。”
雍正点点头,道:“朕看十三弟说的有理,既无真凭实据,那就按疑罪从无……”
话未说完,苏沐瑶上前一步,唤道:“皇上。”
“嗯,你说。”
苏沐瑶认真道:“嫔妾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在场诸王和诸妃嫔再一次愣住了。
不是,你有证据,你早说啊。
我们都就此事辩论一整圈了,结果你忽然开口说,你有证据?
还有,你能有什么证据呢?
这种说不清的事,怎么可能有证据?
反正,她说出这句话时,在场没有一个人信她。
包括雍正在内。
雍正看着她,沉默不语。
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是不是想气死朕?
苏沐瑶弯了弯唇,莞尔解释道:“皇上,只要让舒舒觉罗氏·诺萱再弹奏一曲《夕阳箫鼓》即可。”
雍正一怔,随即恍然,再看苏沐瑶时,又气又爱又恨,简直是……
恨不得将这个拿捏她心的女子,揉碎在自己怀里。
他微一抬手,道:“准。”
第62章
苏沐瑶一句话,阶下的诺萱脸上血色全无。
重新弹一遍《夕阳萧鼓》?
不行的。
她方才说,自己弹曲出错,是因为瓜尔佳氏·祜怡教她的琵琶乐曲,有许多处错误……
既然错误原本就存在,那无论在弹多少遍,错误都不会改变。
如果再弹一遍,除非她弹的曲中的错误,跟之前弹的模一样,否则,她的谎言就直接不攻自破了。
可她刚才弹时,太慌乱了,哪里出了错,她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
诺萱声音颤抖道:“启禀皇上,臣女、臣女因伤心过度,无法再弹一遍,不如改日……”
“弹。”
雍正薄唇中,冷冽而又威严的吐出一个字。
殿中的值事太监走过去,将琵琶强行塞进诺萱手里,尖声细气道:“诺萱姑娘,请吧。”
诺萱抬眸,看向上首的皇后,乌拉那拉氏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端着酒盏慢慢的品着,仿佛根本不认识她。
诺萱瞳孔一缩,又看向了座中的八贤王,允禩正和旁边的七王爷头挨着头,低声谈笑风生的交谈着。
方才向着她说话的九贝子允搪,此刻也闭口不谈,夹着菜吃,当做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诺萱有生以来,头一次这么绝望,这么孤立无援,她哆哆嗦嗦的抱着琵琶,拉动琴弦,硬着头皮,将一曲《夕阳萧鼓》弹完了。
出错的地方比刚才更多,几乎覆盖了整曲。
孰是孰非,已经分明了。
再无人有异议。
雍正一锤定音道:“舒舒觉罗氏·诺萱御前失仪,恶意构陷后宫妃嫔,居心险恶,本应处死,朕念在太后面上,饶你一命,没入奴籍,逐去瓮山除草,永不许再入宫。”
话音落下,两个侍卫从外走进来,将诺萱拉着,往外拖。
“我不去!”诺萱凄厉的大喊:“我不唔唔……”
还未说完,已被堵住了嘴,再发不出声音,拖了出去。
皇后站起来,屈膝福身,道:“皇上,此次舒舒觉罗氏一事,皆因嫔妾失察,还请皇上责罚。”
她这一请罪,底下的妃嫔也跟着起身。
齐妃李金枝道:“皇上,舒舒觉罗氏是太后的侄女,皇后也是看在太后的情面,才让她出现在宴席上,今日端午佳节,还请您不要再过多追究了。”
她起头一句话,其他妃嫔不管心里怎么想,但面子上的功夫总是要做的,纷纷跟着求情。
唯有年仪柔既不起身,也不开口求情。
众人也都知道,她一向的性子,所以都当没看见。
雍正神色淡淡的,问道:“年妃怎么看?”
年仪柔这才站起来,温柔道:“嫔妾认为,有功则赏,有过责罚。”
雍正点点头,道:“年妃说的有理,但今日端午,也不宜罚的太过,就罚坤宁宫三个月月例吧。”
乌拉那拉氏恭顺道:“谢皇上。”
三个月月例,对于她一个皇后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但皇上当着这么多王亲贵胄的面,没给她台阶下,才是真正的处罚。
不过,她也不能说什么。
宴席又重新开了,歌舞表演比方才还要精彩。
苏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