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宫理妆换衣,直到这会儿,才轮到后宫的妃嫔们给太后贺寿。
苏沐瑶她们这些先帝妃嫔,毋庸置疑,就被边缘化了。
不过这已经算好了。
像一众命妇排队请安,还没排到呢,得到明后天去了,她们至少在席间还能有个座位。
宴席在御花园的龙潭湖旁摆下,隔着湖,能听到幽幽飘荡的丝竹管弦之声,鲜花美酒,果蔬佳肴,皆散发着阵阵香气。
龙潭湖边临假山石壁,一水从假山间绕行穿过,汇到东北方向成了一道小溪,溪上是永安桥,过了永安桥,离皇上日常起居的养心殿就不远了。
此时,夜幕已下,宫灯盏盏,火树银花,将湖畔照的亮如白昼,一列列宫女太监手持托盘酒盏有序的从宫道穿行而过,依次给各席上菜。
苏沐瑶看了眼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其上画船摇曳,看的她一时有些眼晕。
她揉了揉太阳穴,今天起的太早了。
不到卯时就醒来,到永寿宫和陈太贵人、瑞太常在她们会和,会和完毕,一起出发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今晨不在,她们便在宫门口福了福身,就回去了。
等吃完早饭,苏沐瑶本想小憩一会儿,偏巧妙太答应来寻她,问她给太后准备的寿礼。
她们这五个人,手里都没多少钱,所以那些名贵的金银玉器首先就排除了。
苏沐瑶本打算做件绣品,绣都绣好了,但前几日去陈太贵人宫中,看到陈太贵人的绣图,就立刻放弃了。
陈太贵人绣的是瑶池、蟠桃、美酒、祥云,俨然一幅南极仙翁于蟠桃会上献寿图。
她绣的是山水、白鹤、松柏、竹林,是一幅青松仙鹤福寿图。
两人的绣品不一样,但问题是,陈太贵人的绣技比她好太多了,二者放在一起对比,她绣的就跟粗制滥造的一般。
幸好苏沐瑶还有第二个选项,就是“迦陵方丈”之前送给她品鉴的一幅“亲笔画作”。
“迦陵方丈”擅长丹青,他的作品,往往别有禅机,很受字画爱好者的追捧,在京都已经到了一画难求的程度。
送“迦陵方丈”的画献给太后做寿礼,总归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虽然说事急从权,但把别人送给她的东西,再送出去,还是有些不好。
所以这事,苏沐瑶还没想好怎么对“迦陵方丈”说。
宴席开始后,大家放松了许多,苏沐瑶旁边坐着的是瑞太常在和妙太答应,她们几个便吃着几案上的菜肴果点你一句我一句的碰着头,窃窃私语起来。
妙太答应低声问道:“你们看,太后旁边侍立的那女子。”
看打扮不像宫女,还戴了件面纱,神神秘秘的。
瑞太常在道:“听说是十四王爷侧福晋的妹妹,一个叫舒舒觉罗氏·诺萱的贵女,这次太后的病能好,就因为有她在旁边侍疾。”
妙太答应携了块糕点,边吃边道:“我瞧她外头穿的那件,像是南阳珍珠衫?”
珍珠衫,可不是普通贵女就能有的。
瑞太常在闲闲道:“对,最近太后可喜欢她了,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呢。”
苏沐瑶听着诺萱这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她往不远处上首位置看了一眼,和那叫诺萱的女子目光正好对上。
她转开眼,眉头皱了皱。
莫名的觉得这叫诺萱的,有点格外关注她。
开席之后,就是献寿礼的环节了。
各宫妃嫔依次上前,说些祝寿的喜庆话,再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寿礼。
太后若有兴趣,便命人当场打开看一眼,若不感兴趣,直接说句“收下吧”,就完事了,这些寿礼以后大多是赏人,或放在府库里积灰。
等轮到她们这些先帝低位妃嫔了,陈太贵人率先起身,带着她们四人一起上前拜寿。
旁边一值官拿着礼单念,她们几个,送的都是刺绣、字画、佛经等等,不如前头的妃嫔,送的都是什么红宝石梅寿长春盆景、金镶玉累丝嵌翠如意、水晶双鱼花插之类名贵稀有的物件。
值官一念,就听到旁边几案上发出一声嗤笑,声音不大,但很刺耳。
太后转过头,皱眉道:“常贵人,你笑什么?”
常雯儿不急不慢的起身,行了一礼,有理有据的道:“嫔妾是在为太后高兴,诸位太贵人太常在手头虽不及我们宽裕,但能想到亲手为太后制作寿礼,可见有心了。”
就是说她们穷呗,当谁听不出来似的。
太后尚未发话,旁边的诺萱提醒道:“太后,这位怡太常在献的寿礼,是迦陵方丈的画作。”
太后平静的瞥了她一眼,吩咐道:“打开看看。”
画一打开,太后看过去,眼神有些古怪。
画作虽好,但怎么不太像迦陵方丈的手笔呢?
而且这画……有几分眼熟,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但看落款,确实是有迦陵方丈的印迹。
她倒不认为瓜尔佳氏敢用一幅假画来骗她,大半是被骗了。
不过,真画假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的事。
太后顺势点点头,道:“你倒有心了,来人,赐酒。”
诺萱从旁边宫婢端的托盘里,倒了一杯酒,走到近前,含笑道:“怡太常在,请吧。”
苏沐瑶不怎么会喝酒,但这是太后所赐,不得不喝,连一时拖延都不能。
回到席上,她原本就有些眼晕,等喝完了那杯酒,更晕乎了,而且莫名的觉得有些热。
她让身后跟着的云墨去要凉茶过来,可云墨不知怎的,迟迟未归。
她抚了抚额,只好走到太后阶前,福身道:“嫔妾不胜酒力,以免扰了您的兴致,先行告退了。”
太后道:“哀家看你站都站不稳了,跟着的宫人也不在,这样吧,萱儿,你带人送怡太常在回去。”
“是。”
诺萱扶着苏沐瑶就要往外走。
苏沐瑶这会儿脑子里还有几分意识,走到陈太贵人她们跟前,闷闷道:“要是云墨回来了,跟她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陈太贵人看她脸颊晕红,眼里醉意朦胧,脚步都带着几分虚浮无力,不太放心。
动了动唇,本想让自己的身后的宫婢跟一个过去,但转念一想,太后已经下旨让舒舒觉罗氏·诺萱去送瓜尔佳氏了,她再另外派人跟过去。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表示,对太后派的人不放心吗?想了想,还是算了。
方才在席间还好,这会儿一到外面,远离了人群,一吹夜风,酒意愈发上头。
一时间,苏沐醉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但她仅存的一丝意识,还记得乾西四所是在御花园的西边,她现在好像是在往东北方向走。
“不对,走错了……”
苏沐瑶喃喃道,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