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些雨丝,应是不要紧”的话。
这会儿没护卫跟着,两人还被困在亭子里。
说着,允祥余光忽然看到雍正明黄色褂袍下摆处,有一团晕开的深色湿污,看起来格外明显。
应是刚才被雨水淋到,起身时风一吹,又挨到了桌沿或亭柱上,就被弄脏了。
雍正顺着他的视线,也发现了那块污渍,他立即浑身不适起来,紧皱眉头,就要将外面穿的褂袍脱下来。
允祥知道他家四哥的洁癖,见状,并未多想的脱下自己身上的青狐皮褂袍,却在就要将自己的褂袍搭在雍正肩上时,手顿在了半空。
如今四哥为君,他为臣子,身份不一样了。
譬如说这褂袍,从前他们为亲王贝勒时,穿的都是月白色锻青狐皮制的褂袍,换来换去,你穿我的,我穿你的,也没什么。
可现在,四哥的褂袍是明黄色锻紫貂皮御制的,如何能再穿他的褂袍呢?
僭越不说,还落人口实。
但不去搭这件褂袍,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现在才二月末,天气尚冷,尤其外头还下着大雨,俗话说“春捂秋冻”,初春本就容易感染风寒,这会儿露天习地的,不穿保暖的褂袍,怎么能行呢?
允祥很纠结。
雍正也有几分纠结,但他纠结的点却和允祥不一样。
首先,他脱去褂袍的动作是下意识的,在发现允祥紧跟着脱他的褂袍时,雍正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反射性的想要阻止,允祥的身子骨单薄,如何受得住风寒?
但老十三脱衣服的速度太快了,他都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把褂袍脱下来了。
雍正的下一步计划,是打算在允祥将自己褂袍让给自己穿时,来一波孔融让梨,以允祥身体不好为由,再劝他穿回去,允祥要执意不听,他就拿皇帝身份压他,命他听从。
可他计划的好好的,却见允祥提溜着脱下来的褂袍,半天都不动作。
原本预期的感人场面:自己的好弟弟,不忍自己受冻,大下雨天的,把防寒的外套让给他穿。
怎么没了?
雍正怔了怔,恍惚中明白了允祥细腻的心思。
这一瞬间,雍正忽然觉得状况有些棘手了。
允祥的褂袍,他到底是穿还是不穿呢?
穿吧,他穿了允祥的衣服,这大冷天的,让允祥穿什么?他方才脱下来的褂袍吗?可那上面脏了一块,自己尚且嫌弃,却让允祥穿,弄的好像允祥低他一等似的,这不合适。
不穿吧,拂了允祥的好意不说,还冷冰冰的,私下里相处时,难得的兄弟关系也变成君臣身份,相当于在两人之间划清了楚河汉界,就算他再怎么用语言描补,这件事情也会成为一个疙瘩,允祥往后更不把他当哥哥,而是当君主了。
总之,为人是难做的,即便皇上也是如此,一旦想要两全,要顾忌的事情就太多太多了。
雍正心里感叹,正为难时,苏培盛领着一队侍卫和御辇朝这边浩浩荡荡的寻来了。
帝王仪仗来了,必然带着替换的衣服。
雍正松了口气,却没有打算等苏培盛过来,穿自己替换的褂袍。
而是,自然而然接过允祥手中的褂袍,穿到身上,笑着打趣道:“还记得小时候你皮的很,衣服弄坏了,便偷偷把朕的衣服穿走,害的朕找不到自己的衣服,还以为阿哥所里闹了贼,没承想如今倒反过来了,果真是苍天有眼,一报还一报。”
允祥也笑了,他也看到了苏培盛,还看到了跟在苏培盛身边的——他的贴身随行。
以及他的随行们带着的,他的替换衣物。
即便四哥要将帝王仪制的替换褂袍给他穿,他也绝不肯的,他的随行来的正好。
允祥穿上另一件青狐皮褂袍,一转头,见苏培盛暗暗去瞥四哥身上那件青狐皮褂袍,似动唇想说什么,到底没说。
他笑道:“皇兄衣服脏了,先穿会儿我的,外面冷,等回去再换,也是一样的。”
“是是是。”
苏培盛赶紧对怡亲王做了个揖,怡亲王人好是真的,但他是奴才,哪里能对着堂堂王爷的解释,表现得无动于衷、理所当然呢?
转头,苏培盛对着雍正又陪笑道:“皇上,雨下大了,回去吧。”
雍正本欲答应,不知想到何事,顿了顿,面色淡淡道:“你们都先回去,朕还有别的事。”
不等旁人开口劝,又道:“十三弟,雨大路滑,今天你就在宫里住下。”
他这会儿用的可不是商量的语气。
允祥也无可奈何,行礼道了声“是”,带着苏培盛等一干人回宫去了。
待众人离开后,雍正撑起油伞,独自往乾西四所的方向走去。
他今天,必须得亲自会一会这个瓜尔佳氏了。
第26章
苏沐瑶手中的《大清会典》,是康熙朝的通行本,编纂方式仿照的是《唐六典》和《明会典》,与后世修篆完备的《五朝会典》不同,中间既没附图例,也没有附事例,落笔简单明晰,全书仅一百六十二卷。
其中有关于商税制度的部分并不长,苏沐瑶一会儿就看完了。
只是,看完之后,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上面几行字,清楚明白的写着:
商税国标:
第一等:凡过手价银百两及以下者,征收商税,拟令值百抽其二;
第二等:凡过手价银千两及以下者,征收商税,拟令值百抽其五;
第三等:凡过手价银万两及以下者,征收商税,拟令值百抽其十。
第四等:凡过手价银万两以上者,征收商税,拟令值百抽其三十。
看着好像挺合理的,甚至比现代企业税标还低些,但仔细一琢磨,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头。
这里面所说的过手价银,指的可不是商户所得利润,而是商品营业总额,没扣除成本、地租、人工费那种。
先说第一等,一年到手一百两左右的营业总额,属于低成本低利润个体商户。
集市上走街串巷,辛苦叫喊的糖葫芦贩子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山楂是自己家种的,没有地租,更不会额外雇人,主要成本花在熬制的饴糖上。
仔细算一下。
糖葫芦一串两文钱,成本一文钱,净赚一文钱,一草靶的糖葫芦五十根,一次净赚五十文钱,拿平均一天卖出一草靶来算,一年风雨无阻,总收入约为三十六两银子,净赚约十八两银子。
缴纳商税=过手价银(36两)×国标(2%)
=0.72两
一年顶了天最多赚十八两银子,还得缴纳一两的商税,除此之外,还有人头税、杂税、生捐等等税。
若有家室,还得供应一家老小的基本吃用,《红楼梦》里面,刘姥姥住在京都边郊,一家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