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明白,从古至今,这个世界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乾隆知道和珅贪污,不也没出手治理吗?
对于有些上位者来说,只在乎底下奴才对他们是否恭顺忠心,至于这些奴才压榨剥削其他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了。
跟着他们没好处,谁乐意跟着他们?
说白了,就是刻意纵容。
苏沐瑶暗叹了一口气。
当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一开始的小心谨慎是对的,宫里敢贪的人都有保护伞,层层利益盘根交错,倘若她当时和寿膳房较起真来,得罪了里面的管事,被告上一状,惹得太后厌弃了她,那就完了。
云墨看着院子里一大堆没收拾的物资,高兴道:“不管怎么说吧,太后对小姐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印象?”苏沐瑶楞了一下,失笑道:“傻丫头,人家是太后,对我一个区区太常在,能有什么印象?”
不但没印象,而且根本不在意。
当时太后让她等了老半天,结果呢,连看都没多看她几眼,就让她去了。
云墨眨眨眼,困惑道:“那太后为什么要刻意吩咐一声?”
苏沐瑶笑道:“那是做给别人看的。”
她记得,当时第二批次的现帝妃嫔来请安时,太后问皇后,年妃为什么没来,皇后说,年妃因身子不好,告了假。
年妃身体到底好不好,她不知道。
不过看太后的样子,对年妃没来请安的事情,颇有几分不满。
之后她再出现,作为一个真正身子不好、差点殒命的妃嫔,在康复后,立即过来给太后请安,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太后对她的行为都是满意的。
两相对比之下,太后命人给她恢复应有的待遇,目的是要彰显自己在后宫的权势地位。
她不过是运气正好,碰上了,所以给太后做了回恰在其时的筏子。
不过,做不做筏子的,对苏沐瑶没有影响,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云墨不由叹道:“之前我为了口吃的,愁的都快秃头了,现在呢,就因为太后一句话,米有了,面有了,未来一年的生活用品也有了,当真是……”
她顿了顿,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感受。
苏沐瑶深深看她一眼,问道:“你是想说,当真是我命由人不由己,是不是?”
云墨重重的一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
苏沐瑶不由莞尔,柔声道:“既然外头的事咱们决定不了,那就专心致志的,把眼前的日子过好。”
她自穿到清代后,人生信念就变成了:能苟几天苟几天,苟的越久越好。
第19章
苏沐瑶自以为自己在这宫里是个小透明,却不知道,这会儿惦记她的人可真不少。
“你是说,皇上为了瓜尔佳氏,处罚了常雯儿?”
慈宁宫里,太后看着跟在自己身旁多年的严嬷嬷,神情颇为惊讶。
严嬷嬷纠正道:“不过口头斥责了几句,让常贵人回去闭门思过,倒也不算什么处罚。”
顿了顿,补充道:“怡太常在虽然在场,但皇上一眼都没看她,若说是为了她,似乎有些牵强了。”
太后再没说什么,叹了一口气,身子往软榻上歪了歪,严嬷嬷赶紧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她身后,又做了一个手势,室内的一个丫鬟立即上前屈膝蹲下,拿着美人槌,轻轻在太后腿部敲击着。
太后半躺下来,怔怔的看着不远处墙面上挂的一幅《秋风行猎图》。
这幅图是康熙五十六年八月,她的老十四随先帝去秋迩时,特命宫廷画师画了,又千里迢迢的派人从木兰围场送来,献给她的中秋节节礼。
宫廷画师的画技自不必多说,上面的一草一木都画的栩栩如生,只是因她常常从匣中拿出来观看,后又直接命人挂在卧室墙上,所以纸张边缘渐渐发黄,图中颜色也略显黯淡了。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对这幅图的喜爱。
在这幅行猎图中,老十四穿盔带甲,雄姿英发,位居所有阿哥之前,胯下一匹驰骋的枣红色骏马驰骋着,从山坡往下冲去。
与此同时,他手上的紫檀龙舌宝弓,拉成满月之状,向着远处林中的一匹疾跑的白斑梅花鹿射去。
时至今日,她都清楚的记得自己收到这幅图时,激荡难平的心绪。
古有逐鹿问鼎之说,老十四托人献她这幅图,其中的深意,她自然能明白。
她的老十四长大了,有了问鼎天下的雄心。
她作为他的亲额娘,自当助他一臂之力。
待先帝木兰秋迩回来后,生了一场重病,她在旁侍疾时,拼着“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向先帝请求立十四阿哥胤禵(yìntí)为太子,先帝并未不悦,只是淡淡说道:“你放心。”
为了这一句“放心”,他的老十四去征战沙场,拼命想要立下赫赫战功,向先帝、向诸大臣证明自己。
一秋穿堑兵多死,十月烧荒将未回。
可却在中途,被她的另一个生性冷肃孤僻、成日只知道访仙问道的儿子抢占了先机。
她怎么能甘心呢?
想到以往的事,太后眼里闪烁着泪光,摆了摆手,让宫中其他人下去,拉住严嬷嬷的手,带着几分祈求,道:“景陵那边偏僻幽冷,哀家实在放心不下,哀家现在不求其他,只求让老十四平安回京,我们母子团圆,你说说,有没有其他办法?”
严嬷嬷亦觉感伤,为难道:“这……恐怕得求得皇上答应才行……”
“皇上?”
太后冷笑道:“你也知道老四,他为了权利不择手段,连亲弟弟的皇位都能抢,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允许老十四回来,动摇他的江山?”
严嬷嬷脸色一变,连忙提醒道:“太后慎言。”
指了指外面,轻轻道:“小心隔墙有耳。”
太后冷哼一声,没再多说。
雍正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又双叒叕,被自己的亲额娘diss了一顿,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习以为常了。
他这会儿正在钟粹宫配殿,常雯儿所居的碧芳阁处用晚膳。
经过早上的事,常雯儿满腹愤懑和郁气,回宫后,又是打宫人,又是摔东西,胡乱发泄了一通,心情才稍微平复下来。
接着,心中不由有些担心,生怕皇上从此对她生厌,再不翻她牌子了。
她比起宫里现有的其他妃嫔,位份最低,又是包衣宫女出身,唯一能依仗的,就是皇上对她的几分另眼相待。
而这几分另眼相待,完全是因为,她是先太后指给皇上的“试婚格格”。
但先太后早就殁了,以后的事谁说的准。
常雯儿忐忑之余,琢磨着应当使个什么法子,才能让皇上对她“回转心意”。
“轻浮急躁,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