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都怪她!
自从上次小姐病愈之后,变化太大了,凡事运筹帷幄,举重若轻,一连解决了她们许多迫在眉睫的生存难题,所以刚才遇到常贵人找茬,她下意识的觉得,只要相信自家小姐就完了!
但仔细想想,小姐是在深闺中长大的,纵知人心险恶,到底年轻气盛,不明白在这宫中生存,遇到势强者时,还需要低头和忍耐。
有时候,受得一时之辱,才能长长久久。
早知如此,自己方才便劝小姐忍一忍,给常氏行一个礼。
现在将常贵人得罪死了,要怎么办呢?
云墨担心的看向苏沐瑶,小声道:“主子,要不奴婢……”
小姐她金尊玉贵,怎么能给别人磕头道歉呢。
她想要求求常氏,让自己来代替苏沐瑶。
苏沐瑶微一抬手,止住了她。
云墨还想说话,却发现小姐身上的气场变得格外迫人。
她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方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眼底如结着化不开冻的千年霜雪,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渗人的紧。
云墨从没见过小姐这样的神情,一时间,连她都有些害怕,不敢大声喘气。
众人都愣住了。
方才的讥讽奚落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慈宁宫外的宫道上,一片静默。
常氏被苏沐瑶吓着了,她觉得苏沐瑶这副样子,是要弄死她,紧攥的手心冒着虚汗,强撑着气势道:“一个常在而已,你们怕她做什么?”
苏沐瑶一步步的朝着常氏逼近,常氏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又稳住身形,勉强道:“瓜尔佳氏,我可告诉你,随意在宫里动手,是触犯宫规的!”
原来她也知道宫规呀!
苏沐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如常氏刚才一样,凑在她耳畔,如恶魔低语一般的呢喃道:“常贵人,你别怕,我只是想问问你,窥探帝踪,是什么罪呢?”
常氏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顺着她的话往下想:
窥探帝踪,有谋反嫌疑,当然是死罪了,甚至一个不小心,还会累及家人。
不对,问题是,瓜尔佳氏为什么要问这个?
常氏瞳孔骤然一缩,颤声道:“你……你胡说!”
本来是想否定的,但此话一出,不亚于承认了。
常氏脸上血色褪尽,惨白如纸。
方才目光里的傲慢轻贱、愤恨憎恶,这一瞬间完全消失了,她再看苏沐瑶时,就如同看一个让她极度恐惧的怪物一样。
她怎么可能知道呢?
第16章
她怎么知道?呵呵,她苏沐瑶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当然是猜的。
方才出来时,她看她在慈宁宫门口磨磨唧唧的,就觉得不太对。
只是自己和她不认识,所以并没深想。
可偏偏她非要撞上来找她的麻烦,这一来二去的,不就提醒她了吗?
后宫所有人都要向太后请安,第一批次是先帝妃嫔,第二批次是现帝妃嫔,如今第一、第二批次的妃嫔们都已经请完安了。
那就只剩下第三批次的皇上了。
至于说为什么皇上在第三批次,很简单。
皇上地位高、权利大,和妃嫔们不同,妃嫔们请安不能迟到,但皇上可以,别说姗姗来迟,就是不想来,还可以推说有事。
剩下的就很好想了。
常氏请完安,在慈宁宫门口磨磨唧唧的不肯走,怕不就是存了巧遇皇上,争夺圣宠的心思。
有这种心思倒也不怪她。
毕竟方才苏沐瑶也听太后说了,皇上这半个多月来都没怎么进后宫,就是去了,也是去年妃那里。
其他宫里的女人久不沐春恩,当然得动动脑筋,想想办法了。
可问题是,你要等皇上就专心等呗,非要在办正事的中途,开个小差,显弄一下自己的体面。
更寸的是,这体面显弄到她头上了。
她跟她无冤无仇、素昧平生,且是“养老圈”的种子选手,并不与她们“宫斗圈”的人有任何利益妨碍。
凭什么供她欺压呢。
如今撞在枪口上,纯纯活该。
苏沐瑶半点不带同情常氏的。
常氏最心虚的地方被人一下子点破,方才的嚣张气焰立即没了,正欲说几句软话。
忽然,不远处宫道上传来一个嘹亮缓长、带着尾音的报声:
“皇上驾到!”
话音未尽,跪的跪,屈膝的屈膝,放眼看去,乌泱泱的,只有一片人头。
苏沐瑶也不例外,作为先帝妃嫔,她行的是屈膝礼,按着宫规,非得准许,所有人不可直视龙颜,所以这半天,她都是乖乖的垂目看地。
常氏就没那么规矩了。
她听说皇上来了,心中大喜,立刻作出不胜羞怯之态,就在那道明黄色的绣龙衣摆渐渐靠近的时候,常氏捏了捏手中帕子,抬起头,柔弱婉转的轻唤道:“皇上。”
目光盈盈若水,似含无限情意,声音比黄鹂鸟还清甜几分,简直跟刚才跋扈霸道的样子判若两人。
苏沐瑶心里不免有些打鼓,虽然史书有记载,说雍正是个明君,处事公正持衡,不好女色,但事情到了自己头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常贵人跟了雍正多年,到底有些情分,她要在这里告自己一刁状,雍正会向着谁,真有点悬。
这种命运被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真不好受。
苏沐瑶紧张的后背都出汗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听头上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语气虽然不疾不徐,但极具威势和压迫力。
这话是在问常贵人。
常贵人眸中带上了一丝委屈,她没想到皇上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质问。
这要她怎么回答。
正不该如何解释,常氏余光忽然瞄到苏沐瑶,一时计上心头,怯怯道:“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她见雍正并没有制止她,心定了几分,指了指苏沐瑶,道:“臣妾一大早来给太后请安,正欲离开时,这位太常在忽然派人拦住臣妾,说臣妾没给她行礼,并借此刁难臣妾,臣妾……”
说着,用帕子擦了擦发红的眼角,泫然欲泣道:“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这可真是猪八戒败阵——倒打一耙!
苏沐瑶被恶心的不轻,正想着自己该怎么开口,才能把这盆脏水原封不动的泼回去。
忽听头顶上方,雍正突然缓缓开口道:“礼为国本,不可不遵,”顿了顿,对着常氏,淡淡道:“你性子轻浮急躁,愚鲁莽直,回去闭门思过,这几日不要再来慈宁宫,碍太后的眼了。”
说完,那道明黄色的衣角消失在眼前,进入了慈宁宫的大门。
从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