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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国舅当天晚上却是没过来,只打发了管家过来与商子臣说一声,让古凌音明日一早再回古府,并与古夫人一同进宫去与皇后请安。
商子臣将人打发出去后,只留下了商清燕,两人在书房里头,一个坐在书案后,身子挺得笔直,一个坐在书案前,没个正形,脚平放在桌子上,一抖一抖的。
商子臣二话没说,一个砚台便砸过去,商清燕却是眼明手快,不仅躲开了那猛烈的砚台攻势,还顺手救了那珍贵的镇国墨砚。
“好险好险!爹,这镇国墨砚可是很贵的,你若是不喜欢了,不如还给我,我给放到自个儿的书房去。”
商清燕嘻嘻笑着,手上还不忘东摸摸西摸摸,就是想要将东西给带走的贪婪模样。
“想得倒是挺美!”商子臣难得的啐了他儿子一口,笑着将那墨砚夺了回来,放在毛笔架旁,随即正色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我说古国舅不愧就是老奸巨猾,今日这趟浑水,是人都不会趟下去,就只有你老,愚忠愚过了头,才会将那两个难缠的都招惹了回来。人家躲避还来不及,你倒是将老脸往上凑!”
商清燕清了清喉咙,就这样一股脑的说着,商子臣在书案后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抓起一本厚厚的宗卷,再次往商清燕的方向砸去,“凑小子,有你这样教训老子的吗?”
柒然在安南国南安城商府安顿了下来,这边却是气得弧琮再次在大殿上摔了几个摆设的花瓶,并将那领兵追捕的侍卫长打得头破血流,展现出来的,完全是一副小孩儿脾性。
自从登基为皇以来,弧琮的性子便变了许多,从淡然宽容的太子,变成了如今暴戾易怒的帝皇,若非楚流风上前去阻止,估计那侍卫长要血溅万盛殿,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
“皇上,如今您已是万乘之尊,切不可再随意于大殿发泄自己的情绪。当年微臣教与皇上的第一堂课,便是古今帝皇之术,皇上可否记得?”
“得了得了,别再给朕文绉绉的说话,如今朕已经是皇上,不再是小孩子要太傅说教了。”
弧琮一脸痛苦地甩袖,转身就坐在了陛阶上,两手托腮,嘟嘴,真真的就一副小孩儿模样,却还要强迫别人跟着说他是大人。
楚流风淡淡一笑,走过去撩起袍子,坐在弧琮身旁,手便揽住了那副弱小的肩膀。
这个孩子,才八岁大,却是要肩负起整个江山社稷。内乱未平,外患将起,如此孩子气,真到了那一天,将要如何是好呢?
楚流风在心中叹息着,手上轻柔地拍着弧琮的后背,心中柔软心疼着这孩子,眉心却是忍不住就皱了起来。若是弧鸢公主真要夺权,倒也不会伤了这弧家唯一的血脉,只她为何最后还是心软了,将弧琮推上了这个位置?
“若非是你故意让人逃脱,朕今日便已擒了那恶毒的女人。”
楚流风正想得出神,手上突然一痛,他回神看去,弧琮整个人就挂在了他身上,手上用力的掐着他的手,十足的孩子气。楚流风淡淡一笑,看向一旁的婢女内侍,示意他们都出去候着,待得门关上之后,他才反手将弧琮揽入怀中,手一下一下的拍着,诱哄着。
“谁说是微臣放人的?明明就是那群人狡猾得紧,用声东击西之法,哄哄闹闹一群人往大漠方向而去,却轻装简便的抄小路走了。这也不能怪微臣,微臣实在是”
“得了得了,又是这一套,你跟那群奴才一样,都把朕当孩子哄着,便认为朕当真不知。”
楚流风一笑,却也没再反驳,反而问道:“为何皇上要如此执着于抓住那女子呢?”
“才不是朕咧!还不是因为父皇一直神志混乱,叫着那个女人的名字。”
弧琮不满地嘟囔着,楚流风却是一愣。当年凉氏一脉因为弧鸢公主的关系受到牵连,而早年被先皇订下的与凉家一族宗亲的婚事,也因为那场政变,石沉大海无人提起。或者太上皇当年急于将凉氏一族铲除,并不仅仅是为了断绝弧鸢公主的势力,而是为了别的。
想到此处,楚流风突然对这种种的皇家秘辛有些厌烦。他虽不是出身名门,但是因为自小聪明,记忆力极好,许多事从太姥爷那听来的,都一一记在了心里,所有朝廷中盘根错节的势力,也不必他再去一一翻找也了然在胸,但也因为如此,他才觉得累。
入朝为官并非他本意,若不是师傅说,那人会横空出世,他应该也会跟着师傅在深山老林里逍遥一生吧。
“公子?”
一声试探,让楚流风回神,他端着个青花瓷杯,杯中的茶已经凉了,房中点着些檀香,香雾有些缭绕,让他的容颜半掩在雾气中,神秘莫测。
“嗯?你方才说了什么?”
楚流风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看去,半开的窗户外,绿色盎然,原来已经是第九年了。寻寻觅觅八年有余,却依旧没有方向。外面高大浓密的树丛中,传来蝉鸣不断,无来由地心头便带上了烦躁。
“先生说,公子如今可以放弃守在这大政国内了,可以试着出去看看。”
说话的男子,个子中等,清瘦面容带着些蜡黄,却一头半灰头发用棕色头巾包裹着,一袭淡青色长袍,五官生得普通,便是连那声音也普通放在人群里,也不会引人注目。
“为何要出去?师傅不是说了,那人会在京都出现的吗?”
楚流风有些不解,当年他想要游历四方去寻人,他家尊师要他在京都守株待兔,如今这些年就这样过来了,他却让他出去。如今,他能去哪?
“先生说,天象有异变,那人命数也有异变,所以无形中一切都已变。”
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如此听去,真有几分暗藏玄机的意味。楚流风一向听他师傅的话,如今听了这话,却没来由的心中烦躁难以压抑。想起那日趴在他怀里熟睡过去的弧琮,那孩子算是他一手带大的,从咿呀学语,到能满口的文章词赋,到得如今身居帝位,如此一个孩童,如何能扛住内外压力?
“我知道了,容我想想。师傅那边我自有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