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风抬手圈上凤七的腰际,手心一阵滚烫,手指却微凉仿佛带着丝丝缱绻的温柔。
夜更深了,月光如水,透过窗户柔柔的照耀进屋中,薄纱一般笼着这一室的旖旎。
……
窗外玉兰飘香,迷蒙的弯月在稀薄的云层间忽隐忽现,时而俏皮的探头窥视人间,时而羞涩的躲入云纱,床边的檀木红纱高灯异常明亮。
缠绵过后,凤七略带羞涩的靠着晏子风的肩膀,淡淡的微笑着,而晏子风则是唇角愉快的扬起,俊气的笑容里流露着满足。
不知过了多久,凤七拾起床榻上的衣服穿上,转头对晏子风莞尔一笑:
“我如今心愿已了,也该走了。”
凤七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就像盛开在阳光下的花般,灿烂得耀眼。
可不知为什么,晏子风的心头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忙起身一手抄起榻边的衣袍披在身上,急声道:
“夜已深,我送你回去吧。”
凤七笑笑,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瓷瓶,将里边的红色药丸一古脑儿倒入了口中。
随后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自嘲道:
“不用了殿下,因为这条路,走的只有我自己,从今往后,我不必再爱得如此痛苦,也可以解脱了。”
晏子风见状只觉得一股寒意窜到了心里,冷意贯穿了全身,他鹰眸蓦然一沉,眸底染上一片猩红。
“你到底吃了什么?快些吐出来!”
他说着,大步跃到凤七身前,只是还未等他将凤七揽入怀中,一口鲜血已从凤七口中喷出。
凤七眼帘一合,身躯像一滩烂泥般软软倒了下去。
晏子风的脸色瞬间苍白,他忙抱住了凤七软倒的身躯,向门外大声嘶吼道:
“太医,太医!快传太医!”
门外侍卫得了令,慌忙向太医院跑去。
凤七躺在晏子风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泪水盈满了眼眶。
曾经,她是多么渴望这个男人温暖的相拥,可他和她明明相距那么短的距离,她却有种错觉,仿佛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无法逾越。
如今,她的心已死。
凤七抓起晏子风的衣袖,泪也滑了下来:
“太子殿下…凤七的心太痛了…来生…愿我们莫再相遇……”
晕黄的淡色灯光映射在凤七有些苍白的脸上,她长长的睫毛在面上投下大片蝶状的阴影,虚影飘忽不定,好似随时会消散一般。
晏子风紧紧抱着她的手隐隐带着颤抖,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痛,痛得他浑身都好似万虫在啃噬,让他痛入骨髓,想要疯狂。
他暗哑的喉咙发出阵阵痛苦的嘶吼:
“凤七,不,你不会死,本殿下不许你死!”
凤七泪中带笑,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晏子风的手:
“殿下…我死后…将我的灵柩停在昭庆寺…那儿的鸢尾花很漂亮,很像我梦中的故里。”
说到这里,凤七再也坚持不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凤七”
晏子风发疯似地嘶吼着,把凤七紧紧地抱在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
听到重华殿传来的信息,玉筝眉心浓蹙,本来好好的心情,瞬间全部消散。
凤七不是离开东宫了么?如何又去了太子殿下的重华殿?
竟然还在太子殿下面前服毒自尽!
站在一旁的孙嬷嬷满脸惶恐,“请韩孺人恕罪,是老奴疏忽了,未料到她半途又跑了回来。”
玉筝冷哼一声,“还不赶紧下去盯着,春桃那里万不可再出差错!”
“是,您放心,那丫头跑不了!”
说这话时,孙嬷嬷满脸狠厉,她安排的人已等候良久,只要出了这东宫,春桃只有死路一条。
孙嬷嬷走后不久,门外一个小宫女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满面惊恐地禀报道:
“韩孺人,不好了,不好了,太子、太子殿下来了!”
“住口!”
玉筝心头莫名起了一股烦躁,“太子殿下过来有什么好慌的?”
小宫女被斥后忙垂下头,不敢再吭声。
不怪她慌乱,实在是太子殿下这次看起来很吓人。
不仅再不见往日的温文尔雅,还眼中猩红一片,像染了血,充斥着无尽的杀意和怒恨。
玉筝未再理睬小宫女,起身正要迎出门去,却见晏子风已面色不善的走进了殿中。
玉筝虽然有些忐忑,但表面上依旧镇静地上前行礼:
“玉筝见过太子殿下。”
晏子风一个大步上前,直接捏住玉筝的下巴,手上力道禁锢着她无法动弹,好似恨不得将她捏碎一般:
“说,你到底对凤七说了什么?”
他的语气冰冷,似临崩溃,咆哮的怒吼声惊天动地。
殿中的宫女、嬷嬷立刻呼啦啦跪了一地,个个面如土色,抖如筛糠。
玉筝被迫抬起头与晏子风对视,下巴处传来的剧痛钻心,她强忍着才没有痛呼出声。
晏子风此刻嗜血的寒眸里,蛰伏着的无尽的肃杀,好似一头狂野的凶兽,恨不得将她撕个粉碎。
玉筝心头闪现了一抹惊慌,但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太子殿下在说什么?玉筝不知,还请殿下明示。”
晏子风的眼底充斥着杀意和森寒,“不要告诉本殿下,你没有去过凌菡苑!”
凌菡苑是凤七所住的院落。
她的感觉没有错,晏子风心里最在乎的果然是那个女人。
玉筝心里恨到了极点,面上却还要装作害怕的样子嘤嘤哭泣:
“殿下没有说错,我是去过凤七妹妹那里,可我并无他意,只是偶然路过,被她的琴声吸引,进去看望了她一番。”
事到如今,她当然不能再说凤七与人私奔的这种话。
她现在还未弄清楚凤七到底为何会半途去了重华殿,不知有没有对太子说过什么。
况且现在凤七已死,人死如灯灭,再不能构成她的威胁。
而她唯今要做的,就是摘清自己,不能让太子对她有任何的怀疑。
“我们毕竟曾经是一个楼里的姐妹,总是还有些情分在的,我知殿下对我有误会,却并未想到殿下会如此想我,难道这么久以来,在殿下心里,我玉筝就是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吗?”
玉筝说着红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瞧着玉筝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肩膀在微微颤抖的可怜模样,晏子风心头一阵动摇,渐渐松了辖制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