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女孩大约有八九岁,个头还挺高,穿着校服,背着漂亮的小书包,从脸型上来看,依稀还有很多五年前的影子。
陆阳能认出来。
还是因为对方长的和自己记忆里面的母亲很像,已经是一个小小的美人胚子。
“李爷爷好,关爷爷好,李爷爷再见,关爷爷再见,这位大哥哥再见。”
就在陆阳愣神的功夫。
小女孩已经路过了老头们下棋的磨盘,并冲着老头们挥了挥手,连带陆阳这个陌生的大哥哥也没忘了打个招呼。
看来是和这些下棋的老头们很熟。
“哟,这不萌萌嘛,你是蒙小甜?”
“怎么一個人出来了,你妈妈呢?你爸也真是的,不知道来接一下你。”
正在和陆阳下棋的老头,笑容和蔼的冲着小女孩挥手打招呼。
“李爷爷,我爸爸他忙,妈妈在给高年级的哥哥姐姐们上课呢,还没到放学时间,让萌萌自己先回去。”
小女孩一蹦一跳的回答。
“这两口子,真是的,再忙也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走回去,多危险,这家里面没个老人还真是不行。”
下棋的老头和蔼的笑道:“这样吧,李爷爷送你回去好不好?”
说完。
起身,并顺手将棋盘上的棋打乱,这样陆阳就没有办法再将他的军了。
“谢谢李爷爷。”
“不客气,来,让李爷爷替你拿书包。”
“不行的,妈妈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小女孩马尾辫甩的飞快。
“好好好,你妈妈说的对,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真不愧是人民教师,那行,书包你就自己背着,李爷爷牵着你的手走,现在厂区内正下班,骑自行车的哥哥姐姐们可多了,待会儿过马路,可得小心点哦。”
下棋的老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和蔼的牵起了对方的小手。
临走前,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慢慢悠悠的转身,冲着手里面还在捏着一只車的陆阳道:“小伙子,你的棋艺不错,下次咱们有机会再来切磋。”
“对了,你要接的人出来了吗?”
陆阳眼神直愣愣的摇了摇头。
“已经看到她了。”
“哦,这样呀,那你赶紧去接她吧。”
“小伙子,咱们下回聊,我得去送送我的这小邻居。”
老人乐呵呵一笑,牵起小女孩的手走了。
直到这爷俩走远。
陆阳方才遗憾的摇了摇头:她没有认出我来,她果然没有认出我来。
也对,离开上槐村那会儿,小妹还不到一岁,刚刚能牙牙学语。
就是上一次见面,还是五年前,况且自己也没有暴露出是她亲哥哥的真实身份。
血脉感应?
那玩意果然都是骗人的,怎么可能会这么神奇?
陆阳自嘲一下。
姓蒙?
当年那个男人,好像也是自称姓蒙。
蒙小甜?
萌萌?
小妹的小名,如果没记错,当年也是正好叫小甜。
套用当年母亲的话。
小妹出生的时候家里太苦了,她连奶水都没有,饥一顿饿一顿,从出生起,小妹就没有吃过一滴奶,全是靠着吃大米,南瓜,红薯,熬成的糊糊养大,有时候那糊糊稀的,就跟清水似的,小妹不管吃多少都喂不饱,反而还窜稀。
可没办法啊!
因为大人连糊糊都没得吃。
家里但凡有一点余粮,都被自己的那死去的父亲,陆二撇子拿去换酒喝了,或是拿去换钱赌博。
母亲给小妹取名小甜,大概也是想要祈求上天保佑,小妹长大了以后,能够过的甜甜美美,不要再像小时候这么苦了。
最后是长相。
三样全部都对上了,不会有错,刚才走过去的马尾辫小女孩,应该就是自己九岁的小妹陆小甜,不,现在已经改名叫蒙小甜。
既然如此。
此行也就已经不虚了。
想到这里,陆阳嘴角露出笑意,没有理会旁边的关老头古怪的眼神,将車放下,然后头也不回,反着方向,向这条观棋小巷子的外面走去。
留下原地的关老头:这小伙子咋回事?
不是说好了来接人的吗?
怎么这人还没接到,就又这么走了?
“莫名其妙。”
“还有这李老头,每次都赢我,吹牛说什么自己打遍整个棉纺织厂范围内无敌手,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厂领导退休嘛,这下好了,连个外来的小伙子都干不过,还得靠糊弄来找回面子,不然这把棋再下下去,可不就输定了。”
他把棋重新摆好,嘿嘿一笑,好像李老头输的棋,就是他给赢的一般。
陆阳不知道。
就在他离开观棋小巷,相反的方向,与李老头牵着手的小妹,此刻也正在聊起他。
“李爷爷,刚才的那位大哥哥,他是谁?我好像看着他挺面熟,但又想不起来。”
“哦,是吗?可李爷爷我也不认识啊,他可能是伱们班上同学的哥哥也不一定,小丫头片子,你要不再想想?”
“可是,萌萌想不起来。”
“那就不想了,这小伙子长得挺有精神,气质也非同一般,咱们爷孙两大概也是眼神差不多,你李爷爷我也是见这小伙子气质不错,人也长得挺精神,才找他下盘棋,哈哈哈,看来咱们的小萌萌,也是会识人的嘛,不错不错。”
“可李爷爷,什么是会识人?”
“这个嘛,就是说,看到长得好的,长得有气质的,咱就说这人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要是长得丑的呢?”
“回去洗眼睛呗。”
“咯咯咯……李爷爷,我要回去等妈妈回来告诉妈妈,你想带坏萌萌,妈妈可是说了,人都是生来平等的,不能以美丑来定论,长得好看的也有可能是坏人,妈妈不让萌萌放学后和坏人说话。”
“好好好,李爷爷错了,你妈妈都对,你妈妈都对。”
爷孙俩的对话,直到他们走过了这一片筒子楼,来到一片相比较筒子楼视野要更开阔,绿化也要更完善的家属大院。
还有另一边。
下班后的棉纺织厂,管理层们却不曾离开,一场所有高层都到场的紧急闭门会议也正在此时召开。
“同志们,想必事情你们已经听说了。”
“是,没错,咱们的年底讨债小组,上午已经回来了……”
“总之一句话,钱没有带回来,退回来的布匹,倒是拉回来了好几车,马上就要到年底了,同志们,咱们可是已经拖了工人两个月的工资,这元旦节还好说,发点仓库里的布料,发点罐头,也就糊弄过去了。”
“同志们,春节啊,马上就要到春节了,咱们的工人,家家户户,可都还在等着这笔钱过年。”
“不能再拖了……”
“再拖,咱们今天在座的这些人,可就要被工人戳脊梁骨了。”
“下面我来点名,大家都踊跃发言,不想出个办法来,今天这个会议结束不了。”
“蒙副厂长,你是主抓生产的副厂长,由你带个头,你先来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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