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宋南径在决定开启那三个月的约定时,就知道黎蕤注定是会“背叛”他的。
准确地来说,黎蕤从未和他站在同一战线过。
小时候她喜欢追随温敬斯,长大后她即便对温敬斯没了男女之情,也愿意为他去做任何事,譬如回到他身边。
宋南径如今已经可以推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江佩矜入狱,祝璞玉和温家早已知道当年的事情他有参与,因此找到了黎蕤作为“武器”对付他。
而黎蕤一定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她应该恨死他了吧。
可她的演技真的进步不少。
宋南径想起这段时间的相处,嘴角扬起,无声地笑着,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不恨祝璞玉和温敬斯用这一招对付他。
他甚至有些感激。
若不是他们想到了这个办法,他大抵至死都无法像最近一样和黎蕤和谐相处。
假的也没关系,他有过了不是吗?
他可以骗自己的,反正之前那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
黎蕤被接到褚京识这边已经几个小时了。
褚京识为了避免她出什么意外,特意将她安排在了自己的住处,还找了保镖看守。
黎蕤跟褚京识不是很熟,因此并没有和他讨论宋南径的相关话题。
褚京识挺忙的,将她安排过来之后就去工作了。
黎蕤坐在别墅的露台上,看着窗外发呆,还没能从“宋南径活不了多久了”这个消息的冲击中抽离出来。
都说祸害遗千年,黎蕤之前
虽然经常骂宋南径希望他去死,但真到了这一天,她竟有些恍惚。
宋南径到底怎么了?
黎蕤想起来,祝璞玉之前跟她说,宋南径一直在跟史密斯看病,还在吃药。
难道是因为这个么?
黎溪说等他飞来之后当面聊这个话题,但黎蕤有些等不及了,索性就拿出手机联系了祝璞玉。
——
黎蕤来电话的时候,墨尔本已是深夜,但祝璞玉和温敬斯还没休息。
闻知渊被带走之后,祝璞玉和温敬斯又去处理了很多相关事情,两人一同忙到了后半夜。
祝璞玉洗完澡出来,温敬斯便为她递了一杯牛奶:“喝完睡觉吧,剩下的事情明天再处理。”
祝璞玉“嗯”了一声,连轴转了一天,她的确累了。
祝璞玉接过牛奶喝了一口,然后靠在了温敬斯的肩膀上。
她已经很久没有找到过这种尘埃落定后放松安心的感觉了。
祝璞玉正享受这份宁静的时候,手机响了。
温敬斯动手替祝璞玉从桌上拿起了手机,看到了上面黎蕤的名字。
祝璞玉也看见了。
她放下马克杯,接起电话:“你到京叔那边了吧?”
“到了。”黎蕤先回答了祝璞玉的问题,之后才问她:“你为什么突然让我回来?”
祝璞玉:“黎溪没跟你说么?”
黎蕤:“他只说宋南径没多久可以活了,他怎么了?”
黎蕤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几分着急,隐约还透着担心。
祝璞玉很敏
锐地觉察到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颅内肿瘤,恶性。”虽然残忍,但祝璞玉并没有隐瞒黎蕤,“手术基本上没戏,最多四个月。”
祝璞玉这话说出来之后,那边的黎蕤沉默了将近半分钟。
“可是……”黎蕤似乎是在努力消化这个消息,声音艰涩无比,“他看起来和平时没区别。”
祝璞玉沉默,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这件事情很好解释,宋南径患上双相吃药那么多年都没让黎蕤知道,想来是一直有意瞒着她的,可能是不想让黎蕤看见他不堪的一面吧。
宋南径这个人也挺拧巴的,既想着黎蕤爱他,又不肯真的放下身段,尽是弄些歪门邪道。
但别人的感情,祝璞玉不好评判,她也没心思去分析宋南径的心态。
“那……我接下来该做什么?”黎蕤问祝璞玉。
“你安心跟黎溪回国就好了,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你帮忙了。”祝璞玉停顿了片刻后,郑重其事地对黎蕤道谢:“这次谢谢你。”
“……我也没帮到你什么。”黎蕤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那我先挂了,再见。”
祝璞玉“嗯”了一声,和黎蕤道别之后,结束了这通电话。
祝璞玉放下手机,一抬头便和温敬斯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刚刚祝璞玉接黎蕤电话的时候,温敬斯就在旁边坐着,祝璞玉看他意味深长的表情,随口问“你都听见了吧?”
“她心软了。”温敬斯答非所问。
祝璞玉
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
她跟黎蕤的关系也不算是特别亲近,对别人的感情不好评判,但从黎蕤刚刚的言辞和态度里,的确能感受到她对宋南径的微妙变化——或者说,她可能一直以来都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讨厌宋南径。
但这都不是她该关心的。
“困了,睡觉吧。”祝璞玉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床上躺了下来。
温敬斯也跟了上去,跟她一起躺下,顺手将胳膊搭上了她的腰,祝璞玉也没推开他,就这么靠在他身上睡了过去。
——
墨尔本这边的事情花了三天的时间,基本上处理完了。
闻知渊的调查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祝璞玉没打算耗在这里,事情结束后,便订了回程的机票。
订票前,祝璞玉专程问了问温敬斯的意见,他说都听她的安排。
他看起来没有要继续待在澳洲的意思——他的身体完全恢复了么?
如今外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应该是他们开诚布公的环节了。
但,温敬斯看起来好像还是没有要主动跟她坦白的意思。
回程的航班在吉隆坡中转一次,中间经停几个小时。
祝璞玉和温敬斯、周清梵还有尤杏一起去了贵宾休息室。
刚坐下来不久,祝璞玉便发现温敬斯的脸色极其难看,并且一直在按压太阳穴。
祝璞玉看着温敬斯的脸色,心口莫名发紧,“你怎么了?”
“机场空调太冷,不太习惯,可能
着凉了。”温敬斯说,“我去趟洗手间洗个脸。”
祝璞玉“嗯”了一声。
温敬斯起身,步履匆匆地走向洗手间。
等他的身影走远,尤杏和周清梵同时看向了祝璞玉。
温敬斯刚才的情况属实不太好。
但现在的问题是,除了陆衍行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