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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完毕,再换了一身合身轻袍;蓬头垢面的卫铉瞬间变成一个丰神俊朗、英气勃勃、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来到一楼正堂。
稍候片刻,俨如众星捧月的尔朱英娥从另一间浴室走出来,她换了一件绛紫窄袖襦衫,袖口和衣领露缀以三四寸宽的白色皮毛;下着条黑色齐腰襦裙、足蹬一双鹿皮小靴。其人本就清丽脱俗、调皮可爱,再被得体的衣物一衬,宛如神仙中人。就连脸上肤色受到深色衣裳压制,也不显黑了。
“卫郎,劳你久候。”尔朱英娥一见卫铉,便娇憨的跑了过来。
“我也刚到,不晚。”卫铉一眼看到尔朱英娥含羞带怯的亲近小模样,就猜出陷入青涩初恋的少女渴求与意中人亲近,少女给他带来的美好又忐忑的心意,并非出自她的甜言蜜语,而是源于肢体语言、源于只可意会无法言传的感觉。
与此同时,卫铉也陷了进去,欣然和情不自禁的牵过少女小手。
尔朱英娥被卫铉执手把玩,眉眼间似嗔似喜,脸上开始发烫,一颗心更是砰砰乱跳,她目视卫铉,憨态可掬的说道:“我的手好像比你还粗糙。”
出身将门世家的尔朱英娥与汉家名门女子不同,她主攻的方向并不是女红刺绣、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而是兵法、政史、骑术、箭术、武艺、战技,由量一来,肌肤和双手自然远比名门闺秀粗糙。
原先并不在意这些,可现在,她有些担心自家爱郎不喜。只不过尔朱英娥虽是陷入热恋当中,却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如果卫铉让她学习持家之道、强化交际礼仪、提高文化和个人涵养,通通没问题,毕竟这也是一家主母职责和使命。
但是要是让她彻底抛弃弓箭、武艺、战马,做一个矫揉造作、惺惺作态的小妇人,她也不乐意。
卫铉立时明白她的担忧所在,微笑道:“当今世道是一个变化无常、难以预测的乱世,今朝穷奢极欲、欢饮达亘的王公大臣,翌日也有可能落得横死街头、满门抄斩的下场。所以我觉得个人武艺乃是当世最安全最实用的技能,若是到了大难临头,也能任一己之勇杀出重围。我现在是射声将军、新军主将,今后肯定不能时刻呆在你身边,所以你勤学武艺和战技,学到自保之能,我也可以放心外出。”
大魏战争不断,男人长期在外作战,一去就是三年五载,家里一应事务皆靠女人一力承担,但是家里也不安全,外出征战的男人如果在战场上兵败,或者投降,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家里人。而作为北朝重要势力的鲜卑、契胡等“少数民族”,本来就以勇武好斗、弱肉强食闻名,男男女女都比汉人凶悍,忧患意识也比汉人强,当社会进入朝不保夕的乱世,女人也本着有备无患的想,也纷纷拿起武器,勤练武艺。
如此久而久之,大魏很多女性既能弯弓射箭、贴身搏斗,也熟用兵之法和政治博弈,这类出色的女性内可为夫尽孝、教育子女;外可为丈夫子侄求官、为丈夫和族人鸣冤。
如此便导致北朝“女强人”遍地走,女性的地位也高到了南朝女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至于花木兰从军的事迹,在大魏王朝其实不是稀罕的个例。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说,《木兰辞》里的花木兰不仅仅是花木兰本人,而且还是大魏很多女性将士的代名词。
世道如此,“胡人”出身的尔朱英娥喜好武事、到处乱跑,自也是情理中的事。
卫铉对于未来发生的大事件有朦朦胧胧的了解,他的忧患意识远比“少数民族”强,所以他希望自己配偶是个临危不惧、从容不迫的贤内助,而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艺女青年。
就目前来看,尔朱英娥属于前者;她本人又喜欢武艺兵事,可谓是深得卫铉之心,又怎么可能愚蠢扼杀?
“卫郎果真这么想?”尔朱英娥听了卫铉的话,之前纠结荡然无存,高兴得差点跳将起来。
“不假。”卫铉见小娘子欢欣雀跃,宠溺的捏了下掌中小手,微笑道:“我想要迎娶回家的尔朱英娥就是眼前的尔朱英娥,若‘她’弃了武艺,变成十指不沾泥、扭捏作态的小女人,我反而不敢娶了呢。”
尔朱英娥心花怒放,一时之间不知用何等词汇回应,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抱着卫铉手臂,旁若无人的将滚烫脸贴上爱郎胸口。以示心中喜悦、幸福。
一旁的小酒窝等人看着二人偎依谈笑,面上也露出欣然笑意。
便在这时,洗漱完毕的叱列平和念贤有说有笑的从一道侧门走来。
他俩都认识尔朱英娥,哪怕说声“非常熟悉”也不为过,但是尔朱英娥的忽然出现、以及眼前这一幕,却是让他们目瞪口呆、愣在当场。
卫铉瞥见二人,轻轻松开尔朱英娥,大大方方的介绍道:“认识下,此乃卫某未来正室。娘子,叫人。”
尔朱英娥看到叱列平、念贤吓得面如土色,顽皮心起,笑盈的敛衽行礼:“卫家妇见过叱列将军、念将军。”
叱列平、念贤头脑一片凌乱,完全忽略了她,那个“连鬼都敢杀的”男人气急败坏,结结巴巴的向卫铉说道:“将将将……将军,你可知道她是谁?”
卫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带笑意的说道:“卫家主母啊,怎么了?”
“咝!”叱列平、念贤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约而同的指了指尔朱英娥,目视卫铉道:“她是大都督长女啊!”
卫铉剑眉一挑,装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那又如何?大都督的长女就不嫁人啊?”
尔朱英娥道行浅,此时听着三人对话、看着三人精彩模样,实在是演不了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一笑,就没办法停止下来;她笑得身子一阵阵抽搐,忍都忍不住,直到肚子都开始疼了起来,这才掐了自己一把,以痛感抵消笑意,而后一字一顿的说道:“阿耶答应啦。”
叱列平和念贤顿时恍然大悟,乐不可支的连声恭喜。
卫铉说道:“上楼吧,别让贺拔将军久等了。”
“将军,我感觉宁武城很不对。”叱列平低声道:“也不知是防谁。”
卫铉哈哈一笑:“问了贺拔将军便知。”
“我知道。”尔朱英娥看了卫铉一眼,冷不丁的说道:“贺拔将军防的是尉刺史。”
卫铉怀疑的目标也是肆州刺史尉彝,只是他想不到尔朱英娥为何得说如此笃定,闻言止住脚步,奇道:“你如何得知?”
尔朱英娥面带惧色,后怕不已的说道:“南方的肆州城一带尽皆戒严;我们将近九原城时(注),我们差点被尉刺史的兵抓了去,幸好我们走的是西边的平寇—秀容路线,且还有人书信示警。若不然就看不到你了。”
叱列平脸色大变,怒道:“他想造反不成?”
卫铉沉吟半晌,说道:“且听贺拔将军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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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九原城建于东汉年间,和包头吕布那个九原不同。